亲们,听我安利个宝藏小说!这本女频神作,简直是熬夜神器,让人欲罢不能!剧情跌宕起伏,人物鲜活得仿佛就在你身边。女主角的成长之路又燃又励志,看得我热血沸腾,直呼过瘾!每个转折都让人拍案叫绝,错过它,你绝对会后悔没早点遇见这份精彩!快来一起沉醉吧,保证让你爱不释手!
《偏爱》 作者:夏七夕
第一章这帅哥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了
湘城的夏天,不是连日暴晒,就是连日阴雨。
不过细雨绵绵并不耽搁飞机行程,下午五点,从瑞士起飞到京城转机,最终飞往湘城的飞机按部就班,在湘城机场准时降落。
经过了近二十小时的飞行,加上连日的劳累和伤心,温倾铭的眼圈泛着淡淡的青色。
飞机落地时,他从行李架上拿下行李箱,看着旁边同样神色恍惚的女生,轻声叫道:“阿肆,走了。”
程肆站起身,听话地跟着他走下飞机,怀里抱着她妈妈的骨灰盒。
这一路,他们几乎都没说什么话,温倾铭知道外甥女心里的难过不是短时间用言语就可以抚平的,失去至亲的伤痛或许只能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逐渐愈合。他自己亦是如此。
姐姐温静懿英年早逝,对他,对自己的“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父母,对尚未成年便失去生母的外甥女来说,都是往后的岁月里漫长的苦痛。
司机和助理早已候着。
刚坐上车,助理就忙不迭地开始向他汇报工作。
程肆一路都犹如一个布娃娃一样安静。想起外甥女曾经的乐天开朗,温倾铭特别心疼,希望回来以后,她能慢慢调整过来。助理贴心地提前准备了吃的,但程肆毫无胃口,在温倾铭说多少吃一点后,她才因不想让舅舅过于唠叨,拿起筷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回到家,温倾铭把她送到门口说:“你回去休息一下,睡不着就去我那边待着。”
程肆乖巧地点头:“舅舅你去忙吧,我没事。”
温倾铭看了下手表说:“好,去吧。”
程肆转身回了自己家里,温倾铭也推开对面屋子的门。
这是温家早就置办好的房子。温家大女儿温屿彤早早地嫁去了瑞士。所以温家二老分别在这个小区里给二女儿温静懿和小儿子温倾铭各置办了一套房,平时两人都有自己的住处。温静懿和程东来结婚后,一直住在程东来买的别墅里。温倾铭本身住在离公司不远的另一个高级小区,但因为温静懿离婚后搬来这里,他担心姐姐和外甥女两人住着不太安全,索性也搬了过来一起住。
回国前,温倾铭已经安排了余姨过来打扫。
所以房子跟一年前离开时几乎一模一样,一尘不染,充满了宁静又熟悉的气息。
程肆抱着骨灰盒走进妈妈的房间,梳妆台上整整齐齐地摆着她妈妈平日用的护肤品,衣帽间里井井有条地挂着妈妈的衣服,仿佛妈妈从来不曾离开一样,程肆的眼泪瞬间跌落。
之前怕外公外婆难过,程肆不敢当着他们的面哭,现在在妈妈的房间里,空气里弥漫着妈妈喜欢的佛手柑的味道,她终于不再控制自己。
她抚摸着骨灰盒,低声喊着:“妈妈,妈妈……”
可是房间里,再也没有人应她。
连日的伤心和压抑,导致她许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回到熟悉的地方,抱着妈妈的骨灰盒躺在她的床上,哭累了,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晚上九点,温倾铭处理完工作。
锅里有余姨提前炖好的银耳莲子汤。不知道程肆会不会饿。
他去对面喊程肆,却发现程肆在姐姐的床上,抱着姐姐的骨灰盒蜷缩着睡着了。
他顿时有些心酸,他走过去想把温静懿的骨灰盒拿过来放在桌上,但想了想又没动,这是程肆目前唯一的慰藉了。
这些日子,他没睡好,程肆只会比他更脆弱、更累。
最后他轻手轻脚地帮程肆盖好了被子,把空调风调小,走出了房间。
程肆睡了一个安心而漫长的觉。
醒来时,她甚至有些迷茫,自己为什么在妈妈的床上对着空气喊了声“妈妈”……
可当她低头看到手边的骨灰盒时,所有记忆瞬间归位。她愣了一下,才抱着骨灰盒站起身,将它放置在温静懿的梳妆台上,轻轻地摸了摸,又恍惚地站着看了一会儿,最后才平静地回到自己房间洗脸刷牙。
洗漱完后,她抬眼看了下屋里的钟,已是中午十二点了。
恰好温倾铭过来喊她吃饭,看到她起床他舒了口气:“终于起了?过来吃中饭。”
她跟着温倾铭去他家里,余姨已经做好了四菜一汤。
余姨看到离家很久的程肆,虽然心酸又心疼,但分寸感极强,不提及任何往事,只是装作程肆并没有离开过一样,慈祥地招呼她:“小公主快过来吃饭。”
程肆听话地在桌边坐下。
吃饭时,温倾铭跟她说,已经帮她办好了转学江夏的手续,过几天开学她就可以直接去报到了。
程肆点了点头。
她之前在麓湖念书,高二结束,温静懿去瑞士治疗时,她就办理了休学。在瑞士,虽然外公有请华人家教帮她补习,但肯定不如在学校上课那么节奏紧凑,加上她平时常陪伴温静懿到处游玩看风景,学习时间有限。当时温静懿建议她回来重读高二。她不想重读,她同学都升高三了,她不想突然变成大家的学妹,但舅舅拿了套试卷给她做,她水平刚够及格,直接读高三肯定吃力,于是她不得不服从安排。
江畔公寓附近就是湘城知名的江夏中学。
湘城四大高校中,竞争最激烈的就是江夏跟麓湖。
为了方便照顾她,加上地理位置的优势,所以温倾铭帮她办理了转学。
吃完饭,温倾铭又向她交代了一些生活琐事,就匆匆去公司了。
余姨收拾的时候,程肆回到自己房间开始温习功课。
整个下午,她就在温习功课中不知不觉地度过了。
如果不是余姨喊她吃晚饭,她都没发现,外面已是黄昏。
白天时霸道而炽热的太阳,此刻变得温柔起来,余晖将淡灰蓝色的云层涂抹得深浅不一,像一条长长的渐变色的薄纱裙摆。
江畔公寓是江景房,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正对着贯穿湘城的湘江。此刻满江流水之上,粼粼波光跳跃闪动,像碎金,又像幻景,有一种破碎的、无法挽回的感觉。
她看了一会儿,睁眼闭眼反复几次,调节了眼睛的疲惫后,才走出房间。
吃完晚饭黄昏已尽,街头华灯初上。
窗外的车水马龙,尽是别人的热闹,而自己却是孤身一人。
她决定下楼走走,临出门,看到门边的滑板,便顺手带上了。
湘城本身是不夜城,即便午夜也灯火通明,更别说晚饭后,正是热闹繁华之时。江畔公寓位于湘城正中央,楼下商场、酒吧、KTV比比皆是,热闹非凡。
程肆踩在滑板上,慢悠悠地走街串巷滑着。
小吃街依旧络绎不绝,她喜欢的奶茶店、烧烤店依旧门庭若市。
她本身已经吃饱了,但看到常吃的那家小吃摊上焦糖色的糖油粑粑,多日来在国外吃的食物口味单调,让她此时突然被勾得胃口大开,最后没忍住买了一份。
熬得香甜的焦糖,裹着软糯的内馅,入口那一霎的甜,让她有一瞬间的被治愈感。
她肠胃不好,不能吃糯米类食物,但她总禁不住诱惑,顶着巨大的“大不了吃完再吃一排健胃消食片”的压力,也要吃。
以前她妈妈就算看到,也从不阻拦她。妈妈说,越阻拦,逆反心上来反而越变本加厉,倒不如让她学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温静懿是一个温柔又迷人的妈妈,对程肆有着极深的影响,所以她至今都不能原谅爸爸程东来对家庭的背叛。
“王冕,你别这样。”
程肆捧着糖油粑粑站在街角缓慢地吃着时,突然听到一个女生小声且为难道:“你再这样我喊人了……”
女生的声音带着哭腔,柔弱中透着些许恐惧。
程肆转过头,看到身后不远的巷子里站着一对男女。从侧面望去,女生身材清瘦,脖颈修长,留着短短的学生头,头发别在耳后。虽然看不清正脸,但她的打扮和声音,都给人一种温婉绵软的感觉。
她身旁的男生,胖且猥琐,穿着印有某奢侈品牌巨大商标的T恤,吊儿郎当的站姿就暴露了他无赖的气质。他步步逼近女生,想要搂住女生。听到女生这样的求饶式的警告,他不但没有停止动作,反而贴近女生,涎皮赖脸地笑道:“你喊啊,白梦,你喊人我就告诉别人你拿了我的电脑,我只是在跟你要回属于我的东西。”
那个叫白梦的女生似乎对男生有些惧怕,却没有放弃挣扎。她边推开男生不规矩的手,边羞愤地辩解:“我从没拿过你任何东西!”
王冕嗤笑着提醒道:“你弟弟手上的那台iPad……你以为是你爸妈买的吗?别做梦了,当然是他姐夫我送的。”
白梦睁大了眼睛,她突然醒悟过来,怪不得弟弟最近对她和善了一些,原来竟是出于这样的原因。
她咬着下唇,脸色在昏暗的路灯下变得像纸一样白。
王冕见此立刻诱惑道:“只要你跟了我,我肯定不会亏待你。小梦你看,我这么喜欢你……”
“王冕,谢谢你的喜欢,但我配不上你,求你放过我行吗?”白梦边哀求边试图挣脱男生的钳制,但对方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打算。
程肆眯了眯眼。
这个叫王冕的男生,看着年龄不大,行事却挺下流。
她对别人的事情不感兴趣,但这种龌龊男让人没法忍。
她把手里的盒子往旁边的垃圾桶一撂,擦了擦手正准备上前,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男生,突然与她擦肩而过,先于她走向那对男女。
“白梦,原来你在这里。”他走到他们面前停下,冰冷的眼神落在王冕身上。
王冕讪讪地笑着,停了手上的动作。
白梦立刻挣脱他,瑟缩着肩膀跑到那个男生身后。
从程肆站的位置看过去,她只能看到那男生的背影。他长得很高,肩膀线条流畅平直,穿了米黄色的T恤、军绿色的裤子,有一种清新的少年气。
王冕被坏了“好事”,自然少不了有点恼意。他皮笑肉不笑地打了声招呼:“傅遇啊!”
叫傅遇的男生没动,冷眼看着王冕,但右手已经握成了拳状。
王冕是什么人,对白梦揣着什么心思,班上无人不知。
可白梦却拉住傅遇的手臂。她看着傅遇,眼里还有刚刚被王冕纠缠吓出来的泪意,但她轻轻摇了摇头——王冕她得罪不起。
今天她很幸运,遇到了傅遇,可明天呢?后天呢?
王冕抱着胳膊,不爽地看着他的“小梦”和傅遇“眉来眼去”。
他们在学校里属于两种人,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虽然傅遇的出现让他很不爽,但他还是觉得没必要因此正面起冲突。
因为傅遇并不好惹。很久以前,他见过傅遇跟别人打斗时的样子,又阴狠又凶残,跟平时温文尔雅的那个他简直判若两人。
傅遇不想让白梦为难,轻声道:“我们走吧。”
白梦点点头,跟着他转身离开这条小巷。
王冕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对着白梦的背影故作不舍地告别:“这就走了啊?小梦啊,下次再出来一起玩。”
白梦没有回答,只低着头,紧紧跟着傅遇。
两人朝程肆这边走来,看清“富裕”长相的那一刻,程肆挑了下眉。她见过许多帅哥,国内国外什么风格的都有,但傅遇依然令她惊艳。
傅遇长了一张格外纯真的脸。白白的皮肤,浓黑的眉毛,一双清朗的眼睛,仿佛冬日深山里的清泉。
只看眼睛的话,傅遇给人的感觉偏冷,但他天生唇角弧线上扬,不笑时也像带着淡淡的笑意。这中和了他眼睛的冷峻感,突出了他气质中温和的部分。
傅遇回过头,也向程肆瞟了过来。
他们的目光在空气里短暂交会,又像有着各自轨道的行星,倏地错开了。
傅遇带着白梦,与程肆擦身而过。
程肆放下滑板准备滑着离开时,恰好王冕从巷子里走出来。
两人打了一个照面。王冕看到程肆,眼睛一下就亮了,像恶狼看到了可口的猎物。
程肆穿了一身白色短款运动装。收腰款的T恤,手抬高的时候会露出一小截纤细的腰;膝上十厘米的短裤下,一双雪白的腿笔直修长。
程肆的身材很好,长相也不错。她扎着高马尾,一张白嫩的脸没有任何妆饰也依然美丽娇艳。
她不笑的时候,眼神很冷峻,挺直的鼻梁下,嘴唇微抿,勾勒出一道透着倔强感的弧线。
王冕有一瞬间的恍惚。如果说白梦是百合,纯洁美丽易揉碎,那眼前这个女生就是玫瑰,漂亮带刺但会让人欲罢不能。
王冕吞了吞口水,没脸没皮地走上前跟程肆打招呼:“嘿!美女,你是哪个学校的?”
“……”
程肆刚刚还以为王冕只对他喜欢的女生比较过分,现在才发现原来他对每个女生都这么厚颜无耻。
她厌恶地瞥了他一眼——这个油滑的龌龊男,谁给他的勇气敢来跟她搭话?她多看一眼,都觉得眼睛被污染了。
程肆面无表情地滑着滑板走了。
对于程肆的不理不睬,王冕倒也不生气,美女一般都不爱理人。他迅速掏出手机拍下了她的背影,并发到平时的玩乐群里问:“谁认识这个女生?”
程肆滑着滑板转了一圈后,终于找着一家药店,进去买了一盒健胃消食片,跟吃糖果一样,一片接一片地嘎巴嚼着,然后滑着滑板继续在街上晃悠。
经过公交车站时,她又看到了那个叫白梦的女生,不过刚才的男生已经不见了,只剩她一个人站在那里静静地等公交车。
他们不是一起走的吗?
她只是疑惑了一下,也没有特别在意,继续往前滑,最后在“虎口余生”门前停下。
“虎口余生”是温倾铭的老同学安琥珀开的一家清吧,她舅舅耳提面命,禁止她去任何酒吧,除了“虎口余生”。
温倾铭以前经常带她来跟他同学玩,所以她跟安琥珀也挺熟,小时候她甚至以为安琥珀未来会成为她的舅妈……
她走进灯光昏暗的酒吧,安琥珀很少在店里,但她很会挑人,“虎口余生”不算小,店里有十多个服务生,男帅女靓。店长莫奈是个中文一级好的日本帅哥。
她进去时莫奈正陪一桌客人谈天说地,但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所以第一时间看到了她。她经过时被莫奈吃惊地拉住,莫奈揉了揉她的脑袋关爱道:“哟,小公主回来了。”
程肆应了一声,也不打扰他,直接越过他来到吧台。
“一杯么么酒肆。”程肆在高脚椅上坐下后,才发现调酒师换了人。
新上任的调酒师,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白衬衣,可即使是在昏暗的灯光下,他仍把这件普通的白衬衣穿出了独属于他的帅气感。他的侧脸看起来很温柔,微微扬起的嘴角像天生带着笑意。
他似乎没有看到程肆,白嫩的手握着调酒器,动作熟练地上下摇晃着。
程肆觉得有些眼熟,又细看了两眼,才忽然发现,这是刚刚叫“富裕”的男生。
他的T恤换成了笔挺的衬衣,头发全部梳了上去,抓出不规则的纹路,露出完整的额头和英俊的五官。
半小时前,他还像个乖巧正派的帅哥,而半小时后的现在,他突然变身,成了“坏男孩”调酒师。
没看她,他只是习惯性地应声:“好的,客人您稍等。”
程肆顿了顿,低头开始玩手机。
“您要的么么酒肆。”过了一会儿,傅遇将调好的饮品轻推到程肆面前。
但看清女生的脸后,傅遇一愣,然后摁住高脚杯底座往回拉了一下。
“你成年了吗?”他有些犹豫地问道。
程肆怔了怔,笑了起来。这大概是她这段时间以来碰到的第一件好笑的事。
这个男生长得挺帅,但好像真的挺爱管闲事的。
“么么酒肆”是一款酒精度数几乎为零的桃味饮品,是安琥珀让调酒师专门按程肆的口味研制的,并以程肆的名字命名。
傅遇显然不知道这些内情。作为调酒师,他当然知道这款饮品的酒精度数极低,但酒吧禁止向未成年出售酒水。“么么酒肆”酒精度数再低,那也带有酒精成分。
眼前这个姑娘,他先前在遇到白梦的那个巷子口见过。当时她抱着滑板,一副极具正义感的样子,明显是个高中生。但此刻在店里不停变换的灯光下,她坐在吧台边熟练点单的模样,又让傅遇有些不确定自己的判断。
“怎么?”程肆右手托住脸支撑在吧台上,突然有了恶作剧的心思,她装作老练地望着傅遇问,“我看起来很小吗,帅哥?谢谢夸奖,可我——”程肆顿了顿,左手从他手里从容地接过了高脚杯,假装真诚地说,“已经十九了哟。”
程肆太从容,加上店里有保安查证件,所以傅遇只犹豫了一下,便不好意思地松了手。
“哎——”程肆叫住转身回调酒台的男生,微微偏着脑袋看着他,挑衅地问,“你——成年了吗?”
她说话的样子有些桀骜不驯,但眼神异常明亮干净,在斑斓的光影映衬下,像能直直地透进人的心里。
“二十。”傅遇愣了愣,温和地笑答。
程肆小口小口地喝着,莫奈陪完了客人,走过来坐在她身边,看看她手里的杯子,夸她:“真乖。”
他自从来店里就被安琥珀一再嘱咐,程肆过来,除了果汁和牛奶,只能喝这款饮品。
小姑娘喝酒容易醉,醉了就闹乱子,而她闹乱子的本事惊人。
听说她舅舅第一次带她来,没耐住她央求,让她尝了两杯度数略高的鸡尾酒。她喝完没一会儿就醉了,说话的声音很温柔,但态度很坚决。她非让她舅舅换水手服陪她演美少女战士变身,还要跳整套的变身舞蹈。舅舅当然不从,程肆就一会儿哭闹耍赖,一会儿激情澎湃地鼓励舅舅:“舅舅加油,不要害羞,跳起来!”——这就是老曾特意调配出“么么酒肆”的原因。
程肆知道莫奈的意思,她的事迹在安琥珀整个店里都传遍了。
莫奈只知道程肆出国了,不知道她的家庭变故,所以问她:“小阿肆什么时候回来的?瑞士好玩吗?”
“还凑合吧。”程肆回答得很敷衍。
莫奈觉得程肆出去一趟,回来好像变了不少。以前她特别能闹腾,现在多了几分沉静的气质。而且她的沉静里有些恹恹的成分,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但程肆不说,莫奈便也不会问。
他岔开话题:“有没有觉得你的么么酒肆口味变了一些?”
程肆看了一下已经饮了半杯的么么酒肆,突然发现,好像比以前更柔和适口了一些。
她看向傅遇问:“店里换调酒师了吗?老曾去哪儿了?”
莫奈摇摇头解释:“傅遇是琥珀的弟弟,老曾的徒弟,有时候晚上会过来顶几小时的班,老曾在外面办事,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
“琥珀姐还有弟弟?”程肆有些意外,认识她这么久从没听她谈起过。
刚好傅遇这会儿没调酒,在擦桌子。莫奈热情地招呼他:“傅遇君,傅遇君,你来。”
傅遇放下手里的活,直起身走过去,莫奈指着程肆给他介绍道:“这位小美女是程肆,你要记得呀,她以后来店里,只能点么么酒肆,或者果汁牛奶,因为……”
“因为我轻度酒精过敏。”程肆及时地打断了莫奈的话,以免他把之前的醉酒事件又添油加醋地说一遍。
莫奈好笑地看着她,倒也没打算揭穿她。
傅遇这才知道,程肆是店里的熟客。
“不好意思,刚刚误会你了。”
“怎么了?”莫奈疑惑地问。
“没事,一点小误会。”程肆立刻面不改色地掩饰。
傅遇冲她点头,淡淡地笑了笑,然后跟莫奈说:“放心吧,店长,我记住了。”
刚好有点单的,傅遇转头又回调酒台调酒了。
莫奈坐下来跟程肆聊天:“你觉得他怎么样?帅吗?”
“挺帅的。”程肆漫不经心地答道。
莫奈偷偷地跟她示意,让她注意旁边的几桌女生,说:“看到那几桌的姐姐了吗?都是为他来的,轮流跟他要过电话号码,都没要到。”
程肆顺着莫奈的示意,转动了一下头颅扫视了一圈,有不少美女。
轮流要都没要到号码?那这帅哥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了。
程肆喝完么么酒肆又在“虎口余生”坐了一会儿,才准备回去。
莫奈却叫住她:“我找人送你回去。”
程肆摆手:“不用,我清醒得很。”
但安琥珀吩咐过,只要程肆来这里,就得安排人送她,所以莫奈十分坚持。
程肆很久没来,差点忘了这么一回事。她准备拿滑板直接走掉,却被莫奈死死按住,环顾整个店找人,刚好这时老曾从外面回来,开心地跟程肆打招呼,莫奈立刻转头冲着傅遇喊:“傅遇君,你去送送小阿肆。”程肆:“……”
为什么不是熟人老曾送她?
但她怎么能理解莫奈的好心,莫奈怕她跟老曾年龄差太大没话说,特意喊了看起来跟她同龄的傅遇,他还觉得自己真是个小机灵鬼呢。
有比陌生人送自己回家更令人尴尬的事吗?虽然他很帅,但是她一点也不想应付陌生人。
但她怎么能拗得过莫奈的坚持,加上莫奈很干脆的一句“这是老板的命令”终结了她的推托。
傅遇走过来,接过被莫奈和程肆拉扯的滑板,率先朝门口走去,严格执行“老板不在,但铁令如山”的原则。
程肆只好跟在“富裕”身后走出酒吧。
“你住哪里?”出门后傅遇问她。
“江畔公寓。”
“挺近的,走吧。”
程肆点头。
夜风微凉,月亮在云层间时隐时现。从“虎口余生”到江畔公寓的路,前半段车水马龙,热闹非凡,但转过一个路口后,行人就少了许多。
程肆按自己的节奏,慢悠悠地晃荡着。但她很快发现,傅遇始终在离她半个身位的侧后方。
她走快一点,他也会快一点;她慢下来,他便也慢下来。两人之间的距离,始终隔着不远不近的半个身位。
程肆发现,傅遇这人虽然爱多管闲事,但其实是个极有分寸的人。他管“闲事”,但不会过分逾矩,待人接物,和善中又透着疏离。
程肆之所以不想有人送自己回家,是懒得在路上还要应付别人。但傅遇像很了解她这一点似的,恪守护送她的职责,但全程像个透明人一样,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可遇到像傅遇这样安静的人,程肆闷久了反倒有了几分说话的兴趣。
她转头问他:“你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嗯?”傅遇眨了一下眼睛。他不是没听清程肆的问题,而是反应慢了半拍——他本以为这一路,他们都不会说话了。
其实早在去“虎口余生”的路上,他就看到过程肆。当然那时他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看到她踩在滑板上,像一阵风一样从他眼前一闪而过。
原以为只是人群中的偶然一次相遇,谁知走了一段路后,傅遇又看到了她。
那时她正站在路边吃糖油粑粑,像个小孩子一样,吃到嘴角沾上了糖汁也不知道。但下一秒,她的眼神突然凶狠起来,像利刃一般投向巷子深处。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白梦和王冕。
他再看向她时,她仿佛已经按捺不住,巴掌大的脸上仿佛写着几个大字——“老子要去匡扶正义”!
傅遇抢了先。
也许在潜意识里,他不想这个漂亮女孩和王冕那种人渣产生什么交集。
程肆有一双太过干净的眼睛,王冕不配与她对视。
可后来,他们又在“虎口余生”相遇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他遇到了程肆三次。
程肆和人说话时有点痞痞的,明明长相美丽,身上却有种顽劣少年般的淘气劲。
可她不说话的时候,又恹恹的,仿佛与世隔绝一般。
在店里,他摇晃着调酒器时,偶尔会瞥一眼后来坐在角落里的程肆。他远远看着她,仿佛看到了某个时候的自己。
所以程肆的主动发问,让他微怔。
傅遇抬眼看向程肆。
她在微笑,可是眼底空空的,没有喜悦也没有探究的意味。
也许,她只是想说说话,打发一下时间,让此刻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热闹一点吧。
傅遇想了想,尽可能地释放出自己的善意,试着让谈话延续下去。他微笑着问:“要不你猜猜看?”
程肆倒真的认真猜起来:“你是琥珀姐的弟弟,那你姓安吗?”
“不姓安,单姓傅,单人旁傅。”
“噢……傅誉,段誉的誉?”
傅遇淡然摇头,仿佛古代的那种翩翩公子,回话也非常古意:“非也。”
程肆继续猜:“上日下立昱?”
傅遇眨了眨眼,含笑摇头。
“金字旁加玉的钰。”这些都是寓意极好的字,也是常被人放入姓名里的字。
傅遇仍旧摇头,却浅笑着说出正确答案:“是最常见的相遇的遇。”
程肆顿了一下:“相遇的遇?傅遇啊,听起来有些像‘谐声哏’,不负相遇。”
“嗯,爸妈取这个名字时就是这个意思。”傅遇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个地方又轻轻抽动了一下。
已经不觉得痛了,可是伤痕依然存在,永远在提醒他要铭记那些经历。
“好浪漫,你爸妈一定非常相爱吧?”程肆羡慕道。
“他们……非常相爱。”
“真好。我爸妈曾经也非常相爱。”程肆说完,自己都愣住了。
她没想到自己会对傅遇说这些。严格来说,他们还是陌生人。
她眉间瞬间聚拢的阴郁,让傅遇微怔。然后他像没听明白那句话的言下之意一样,语气平缓地岔开话题问:“听莫奈叫你小阿肆,你全名叫什么啊?”
“程肆。禾木程,放肆的肆。”
“哦……”傅遇如梦初醒,“么么酒肆的肆,这款饮品是老曾单独为你研制的啊。”
傅遇之前听老曾谈起过这款饮品的由来,但一时没把它和程肆联系上。
“老曾都告诉你了?”
傅遇点头:“来龙去脉非常清楚。”
“……”
“看来我刚刚编的酒精过敏的谎话早就被拆穿了。”程肆轻言细语,她已经不想提那件丢人的事,所以她转移话题问傅遇:“你在哪里念书啊?”
傅遇一顿,想了想在店里报的年龄,反问道:“你呢?”
程肆一顿,也想了想在店里报的年龄,硬着头皮说:“我之前在瑞士,最近刚回来。”
“你念几年级?”傅遇先发制人问道。
“大一,你呢?”程肆睁着眼睛说瞎话。
“大二……”傅遇的语气里带着些许犹豫,但女生纯真得像只小白兔,没有任何怀疑。
傅遇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产生了负疚感。他正不知如何继续这场开始走向欺骗的对话时,已经走到江畔公寓了。
“谢谢你送我回来。”程肆说。
“不客气,应该的。”傅遇真心道,他本是按吩咐做事。
“再见。”
“再见。”
两个陌生人的“尬聊”终于到此为止。
第二章天上掉下了个仙女霸霸啊!
程肆回到家又折腾半天。洗漱完,她趴在床上,打开一直静音的手机。
大概是因为她好长一阵子的沉默,群里的好友都闹腾得少了。关风和关若的上一条消息停留在上周,他们问她:“你妈妈情况怎么样了?”她一直没回。
要是以前她不回消息,关风会不断地骚扰,但是因为后来知道她妈妈的情况已经不太乐观了,所以关风也不敢随意打扰。
她在跟关风的对话框里打“我回来了”,最后又悉数删除了。
她现在还是不太想见任何朋友,怕朋友关怀怜悯的目光。和不了解她身世的陌生人,她反倒可以说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就像今晚的傅遇。
她关上手机,倒头躺下。
开学前的几天,程肆在吃吃睡睡和复习功课中度过。
回到熟悉的环境后,她的情绪比在瑞士时平静了许多。
她一直催眠自己:妈妈还在,只是在瑞士陪外公外婆。现在她自己一个人在国内读书,要加倍努力,不能让妈妈失望。
开学那天,温倾铭出差了,让程肆自己去学校。
程肆本来也没想让舅舅送她,她又不是去上幼儿园。
她从衣柜里挑了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配了双中袜,穿着白球鞋清爽地出门了。
温静懿喜欢她这样的穿着,温静懿在世时程肆叛逆而淘气,总喜欢穿一些特立独行的酷黑朋克风服装,但现在,她想多穿穿这些妈妈喜欢的裙子。
江夏离家不远,她在路上走着,电话响了。
她看了眼这熟悉的号码,挂掉,再响,再挂。
电话听话地不响了。
但她没想到,走到学校门口,她看到了早早候在一旁的来电人——她爸程东来。
程东来看到她,快步走上前,讨好地笑着,伸出手想摸她的头,程肆不耐烦地偏头躲过。
程东来一点都不在乎她的冷淡,仍旧温柔地说:“好久没看到小公主了,爸爸太想你了。”
程肆冷冷地看着他,从小到大,程东来都亲昵地叫她“小公主”,小时候更宠溺,还会加上定语“爸爸的小公主”,即使后来她长大,程东来也从来没有改过这个称呼。以前她因为被宠爱而觉得享受,但现在,这个称呼再从他嘴里喊出来,竟如此可笑。
“我的世界里早没爸爸这号人了。”程肆不为所动道。
程东来知道程肆脾气倔,一时半会儿肯定不会给他好脸色,所以他仍旧好言好语:“走吧,先带你去报到。”
他跟温倾铭打了电话,知道程肆今天来江夏报到,所以特意赶过来。
学校门口人来人往,程肆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再跟他纠缠,她把他带到旁边一条偏僻的巷子里。
“我希望你不要再管我的事了。我已经不是你的女儿了,你也另外有自己的女儿,你想管教就去管她,不要跑到我面前自取其辱。”程肆不想给程东来留一丝颜面,她说的话再狠都比不过程东来对她和她妈妈施加的伤害。
程东来深知自己给程肆带来的伤害,所以,他假装没有听到程肆的狠话,耐心地跟她说:“我知道你还在生爸爸的气,但是我们的血缘关系是没办法改变的。我对不起你妈妈,也一直无法弥补,我答应过她,以后会好好照顾你……”
“你别再提我妈妈了。”程肆暴怒,打断他,“她不需要你的弥补,我也不需要你的照顾,别用血缘关系绑架我。你但凡考虑到后果不可承受,但凡明白我这个女儿对你的重要性,你就不会轻易突破道德底线再生一个,现在你摆出慈父的样子想弥补,想两全其美,真让我觉得恶心。”
程肆的话一句比一句狠,但程东来无可奈何。
他也悔不当初,他从来没想过把事情做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即便出轨,他也从没想过要离婚,可温静懿的性格太决绝了。
而程肆的性格又跟她如出一辙。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为了不让程肆更讨厌他,他只好先稳住程肆的情绪妥协道:“好,那我先走。爸爸不是想弥补,照顾你本就是我的责任。我知道说什么都不可能弥补我对你妈妈和你的伤害,但你要相信,爸爸也很后悔……”
程肆不耐烦地打断他:“你自己忏悔,不要再打扰我。”
“如果你再以父亲的名义出现在我学校里,我就退学。”
最后,程肆拿退学威胁他。因为她知道,这样的威胁管用。
程东来站在原地,不敢再说什么。他看着程肆离去的背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沈嚣没想到,除了他爸那不负责任的赎罪戏,他还能看到另一出“不负责任的爸爸的赎罪戏”。
那些不负责任的爸爸可真好笑,个个都装得无辜且苦恼,好像当初犯错是有人拿枪逼他们一样。
把自己的贪心和过错说得极度无奈。沈嚣挺赞同刚刚那个像小老虎一样凶凶的女生的说法,人但凡考虑到后果是自己不可承受的,那么,当初就不会轻易突破道德底线。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从一旁的拐角走出来。
程东来回头,看到一个刺头男生,吊儿郎当的,嘲弄地看着他。
不知道看了多久。
不过他也没介意这男生的嘲弄,而是以男人肯定懂男人的方式语重心长地跟男生说道:“人这一生,哪会没有犯错的时候,以后你长大了就会懂。”
“哟,经常为自己的贪心开脱吧,就是开脱得太熟练了才会不断犯错。”男生冷冷道。明明小小年纪,却仿佛看透世事。
程东来摇了摇头,没办法跟这男生解释男人因热血沸腾犯过的错,他无奈地转身走了。
沈嚣无语,他爸也是动不动就跟他说:“以后你长大了就会懂。”
他好笑道:“怎么,长大会改变人性?”
他爸看着他,反问道:“你以为人性是什么?”
沈嚣未答,他爸停顿了一下,语重心长道:“人性是,当你开始拥有一些东西的时候,你会想要更多。”
他爸从不忌讳跟他袒露赤裸裸的现实。
他并不赞同他爸的说法,事有可为,有不可为。
五分钟前,他才挂了他爸的电话。
因为他爸让他去国外念书,他冷笑:“怎么,怕我再破坏你的好事?是你的小四、小五或小六又怀孕了吗?”
当年因为小三怀孕,他跟他爸闹得尽人皆知。
他爸无奈道:“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呢,我是为你好,你有潜力,而国外那么好的学校又愿意招收你,你别因为跟我的矛盾拿自己的前程当儿戏。”
“收起你的为我好,我的人生我自己负责,你专注于你自己就行,少对我指手画脚。”沈嚣不服管教道。
“沈嚣,你知不知道这条路能让你的人生变得更好,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不求上进的儿子?”他爸有些怒其不争般的严肃。
“如果你所说的变得更好是你这种世俗意义上的成功,那我已经拥有了啊,我是你儿子,反正以后你归西了你的钱都是我的,我已经继承了你世俗意义上的成功,我现在就想不求上进。”沈嚣叛逆地说。
“你……”沈天成被自己的混账儿子气得挂断了电话。
因为程东来的出现,程肆瞬间有些暴躁。
她家的故事很烂俗。她爸程东来来自普通家庭,娶了她妈妈温静懿这个“白富美”。然后程东来依靠自己的聪明才智、吃苦能干,以及温静懿家里给予的支持,变成了公司大老板,人前人后,风光得意。
在温静懿怀孕时,他没管住自己,跟一个刚毕业进入公司的女大学生发生了故事,女大学生知道他有家庭,但难挡成熟男子的魅力。为了不给程东来招惹非议,也为了不让这种痛苦继续,女大学生选择回乡,跟程东来断了联系。不久后女大学生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为了爱情,即使未婚她也拼了命将女儿生下。
然后有一天程东来知道了这事,认回了女儿和情人。
听起来像一部唯美的言情小说,未婚妈妈带球跑,霸道总裁追娇妻。
如果这种唯美,不是建立在程肆和她妈妈的痛苦之上。
多年后,东窗事发,她爸乞求她妈原谅时,跪着指天发誓,出于责任才给了那对母女生活援助,他一直一直爱的是有温静懿和程肆的家。他对女大学生只是一时糊涂,除了给生活费,他也基本没去探望她们。
她妈妈自小到大,都被外公外婆捧在手心里,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和羞辱,因此坚定地选择了离婚,程肆也并不打算原谅她爸爸。
离婚一年后,她妈妈查出患有癌症。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程肆那天大概是希望在妈妈最后的日子里,她爸能照顾她妈一阵子,她纠结地回了老宅,然后她发现她爸已经将女大学生母女接回了家。她爸讷讷地跟她解释,母女俩在家乡受人指责太多。
程肆觉得异常可笑,被指责了这么多年,现在才不习惯?她们前脚刚走,他后脚迫不及待地把那对母女接回家。
程肆在老宅看到了那个低着头的女大学生,异常年轻,跟她的女儿站在一起,甚至像姐妹,程肆整个人都气疯了。
后来程肆才知道,她妈妈早知道了事实,虽然没有在她面前提起。她认为,她妈妈因为知道这些,所以才情郁于中,积久成疾。
所以,她怎么可能会再叫程东来爸爸,又怎么可能会原谅他?
程肆郁郁不乐地走在学校里,身旁熙熙攘攘的尽是陌生同学,一股强烈的孤独感突然袭来。或许她不应该转学,其实她在麓湖也挺好的,起码她伤心的时候那群狐朋狗友总会在身边逗趣,但现在,身旁并无一人。
而她,也没有退路了。
她顺着路标,找到了班主任曲小强的办公室。
她站在办公室门边大眼一扫,就凭第六感从四五个老师里认出了窗边那个身高不高、笑起来有点憨厚、额前头发“英年早脱”的中年男子就是她的班主任曲小强了。
曲小强一边低头整理文件,一边跟旁边的一个女老师聊天。
女老师说:“曲老师,我班上有几个调皮学生,你上我们班的课时,多帮我留意下。”
曲小强点头:“没问题,汪老师,我们都互相多留意、多交流,我才第二年做班主任,你都带了十多年了,经验丰富,我跟你学习学习。”
“你带一年就带出了第一名的班级,成绩可喜啊……”女老师笑道。她低头翻看了下班级名单,有些吃惊:“咦?沈嚣分你班上了啊?那你要比我操心,光沈嚣一个,顶我们班上一群皮猴儿。”
“其实沈嚣这个学生没传说中那么调皮,我觉得他挺好的,孩子嘛,叛逆耍性子在所难免。”
“哟,你们班还有个转学生啊,程肆?”女老师浏览到最后一个新加的名字笑道,“这名字和沈嚣真是异曲同工啊,是个小姑娘还是男孩子?”
“小姑娘……”
“报告。”程肆打断了两个人的唠嗑,径直走到曲小强面前,“曲老师,我来报到。”
曲小强抬头看到她,和善地笑道:“是程肆吧?我刚还和汪老师说你呢。”
程肆沉默着,只点了点头。
曲小强看到程肆总算放心了,起初他刚看到程肆的名字,跟汪老师有同感,立刻想到了沈嚣。一个嚣张一个放肆,名字取得就是不让人省心的样子,但看到本人他总算放心了,是一个模样乖巧的漂亮小姑娘。
曲小强笑眯眯道:“你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虽然中间休学一年,但之前底子很不错,欢迎你来江夏。”
程肆依旧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曲小强倒不在意,许多乖巧的学生都不爱说话。
他收拾好桌上的文件并抱起来,说:“走吧,带你去教室。”
一路上曲小强事无巨细地跟她介绍了江夏的情况,程肆怀疑他把江夏的宣传页从头到尾一字不差地背了一遍。
曲小强看起来就是那种充满热情,循循善诱为学生操碎心的老师。他再三叮嘱程肆:“你刚来,有任何不适应都要告诉老师。”
程肆点点头。看着曲小强热忱的表情,觉得自己好像除了一句报到,就没再讲话,会显得有些冷漠,她不想初次见面就伤了优秀人民教师的心,所以走到班级教室门口时,她虽然面无表情,但还是礼貌地对曲小强致谢:“谢谢老师,我都记住了。”
曲小强立刻暖心得不得了,看看,好学生就是这样,虽然不爱讲话,但该有的礼数一点都不差。
曲小强带着程肆走进教室里时,本来有些喧闹的教室安静了下来。
大家齐刷刷地看向曲小强身后的转学生:她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搭配中袜和白球鞋。明明是很学生气、很普通的打扮,可穿在她身上,就是又清纯又美。
“哇,这是我们班的转学生吗,老师?”第三排墙边一个鬈发男生靠墙蹲坐在椅子上,一副惊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的夸张表情。
曲小强看了一眼鬈发男生,教训他:“李卯卯你给我坐好。”
男生笑嘻嘻地板正坐好。
曲小强清了清嗓子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班新来的程肆同学。新同学刚来,有很多情况不太了解,大家一定要多帮助她。”
听到那个有些耳熟的名字,讲台下本来正低头做题的傅遇忽然抬起头,射过来一道微微吃惊的眼神——程肆?
程肆也正站在讲台上漫不经心地环视整个班级的新同学,眼神转到那张熟悉而冷峻的脸上时,忽然一顿。
嗯?这不是那个谁吗?
此时坐在教室里的傅遇,穿着干干净净的校服,柔顺的刘海下,瞳仁黑得像墨。他原本趴在课桌上做题,此刻向后靠着椅子,坐直了身体。他微微歪着头,沉默地看着讲台上的程肆。
虽然这一刻傅遇仍旧面无表情,但程肆分明从他眼底看到了他带有嘲讽意味的反问:“十九岁?大一?瑞士念书?”
程肆比傅遇更为震惊,原来不止她一个人在撒谎,傅遇也是演技派,她不动声色地盯着傅遇,但如果人类头顶有弹幕,那么她此刻头顶也一定冒着铺天盖地的反问:二十岁?大二?
除了震惊,她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怄气感,至少她扯谎的时候还有些心虚,但傅遇可太镇定了。看起来沉默老实,原来是老奸巨猾。
虽然心里已经平地起惊雷般炸出了一座座火山,但程肆掩饰得很好,仍旧不动声色,保持着属于转学生的低调。只是她偶尔看向傅遇时,会神色恼怒地发射过去一句无声的控诉——诈骗犯!
傅遇仿佛看懂了她的意思。他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彼此彼此。
既然是互相欺骗,那就扯平了。
他低头,继续做题。
遇到傅遇已经足够让她惊讶了,所以当程肆又在同一个教室里看到白梦和王冕时,她已经心如止水了。
白梦是傅遇的同桌。她看着讲台上的程肆,轻轻地“啊”地叫了一声。前几天她见过这个女生。
程肆原本就漂亮到自带光芒,而白梦看到她时,她正拿着一块齐腰高的滑板,整个人有种在女生里少见的桀骜气质,令人印象深刻。
白梦在草稿纸上写: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她?
白梦轻轻地戳了戳傅遇,将纸条推给他看。
傅遇瞥了一眼,点了下头。
王冕就直白热情多了。他觉得自己仿佛被命运选中,要开启一段“天降奇缘”。
他兴奋地在座位上半站起身,弓腰挥手,活像只刚学会直立行走的猩猩。
他用口型跟她打招呼:“嘿,美女。”
程肆直接选择无视。
“来,程肆同学,你给大家介绍下自己。”曲小强转向她道。
程肆点了下头,酷酷地说:“大家好,我是程肆,以后请多关照。”
简单明了,毫无多余的信息。
“请问新同学,是哪个字啊?一二三四的四吗?”段飞突然大声问道。
程肆看了他一眼,拿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了自己的名字。
“哇!放肆的肆啊!这名字和我嚣哥绝配啊!她是放肆的肆,我嚣哥是嚣张的嚣啊,像同一对爸妈取的名字……”
程肆刚写完,就听到台下李卯卯同学又发言了,然后大家都笑了起来。
这次曲小强倒没说他,因为连他自己看到这俩学生的名字也这么联想过。
程肆转过身,神情平静地环顾全班同学,到底谁叫“沈嚣”?
既然和她的名字这么异曲同工,那这种时候,这人不是应该和她共同分担一下全班同学的注目礼吗?
可她看见大家都在笑,目光却只落在她一个人身上。
曲小强本想让她多介绍一些自己的爱好什么的,但想到她本就是不爱说话的优等生,来日方长,让同学们自己慢慢了解吧,所以也就不忍再为难她,指了指教室中间那排靠窗剩余的两个位置说:“程肆同学,你坐那里。”
位置恰恰在李卯卯身后一排,王冕前面一排,王冕夸张地伸出双手做拥抱状,把周围同学都逗笑了。
程肆视而不见。她怕自己多看王冕一眼,就会冲过去踹翻他的椅子。
“李卯卯,沈嚣怎么没来?”曲小强看着空位问道。
“哦,他病了老师,让我帮他请假。”李卯卯熟练地帮沈嚣打掩护,其实他也不知道。
原来这哥们儿没来啊。程肆想,怪不得刚才大家只对自己注目。
曲小强也没放在心上,他已经从先前老师的口中了解过沈嚣:大错不犯,小错不断。
迟到就是小错里的其中一种,他打算等沈嚣来了亲自找沈嚣谈话。
讲台上,曲小强老调重弹,讲了一下新学期的警示跟鼓励:“同学们,高二是整个高中时代的重中之重,高二是一个转折点,高二知识不牢固,高三肯定跟不上。所以大家一定要抓住时间争分夺秒努力学习……”
讲台下,程肆身后的王冕踢了踢她的椅子,小声说:“嘿,程肆同学,你还记得我吗?”
程肆不搭理他,他继续小声说道:“我这两天还千辛万苦到处打听你,没想到绕了一圈我们竟然成了同班同学,哎,这该死的不可分解的缘分。”
程肆依旧不搭理他。
王冕一点都不介意,玫瑰都是带刺的。能咔嚓一下折断带刺的玫瑰,才是真本事。
曲小强很干脆,他说刚开学大家相互之间还不太了解,所以暂时先任命一位班长,其他班委等大家都熟悉了后再选。
宣布完这些消息,他就开始争分夺秒地上课了。
班长是傅遇。
程肆没觉得意外,想起傅遇之前救下白梦以及在“虎口余生”怀疑她未成年身份的特点,倒像是爱管闲事的班长。再加上他身上良好的优等生气质,一看就是老师们最喜欢的班长人选。
曲小强不是主课老师,教的是地理。程肆翻开课本,地理算她所有科目中分数较低的,希望地理今年能对她好一些。
曲小强在前面讲解,她心无旁骛地听着。
起初头发有些异动,她以为是风吹,但接着头发接二连三动了起来,并且身后传来王冕的声音:“喂,新同学,新同学。”
程肆回过头,看到王冕趴在桌子上一脸坏笑地拿着笔在拨弄她的头发。
程肆看着他眯着眼装作陶醉的表情,再想起他那晚对白梦的骚扰,一阵恶心。
王冕看到程肆终于回头注意到自己,趁曲小强在黑板上写字时,低声讨好道:“送你一个礼物。”程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王冕手伸进口袋掏了一下,伸到她面前对着她比画了一个爱心的手势,并自以为很帅地眨眼放了个电。
程肆:“……”
差点吐了。
开学第一天,初到新学校,要有转学生的低调。
程肆强忍不适,继续不理王冕,转过头去。
王冕却低声笑了下,以为小姑娘不好意思,又拿着笔对着她的头发拨来拨去。
程肆有些压不住火了,她转过头平静而“礼貌”地跟王冕低声说了进班后的第一句话:“再拨一下我头发,打破你的头。”
如果说王冕一开始对程肆的惦记是重在外貌,那程肆对他说出的第一句话,立刻就让他有一种欲罢不能之感。
原来是只小野猫啊!
王冕更来劲了,拿笔继续戳程肆的后背。
见程肆不再理他,王冕便开始变本加厉。他伸手一下一下地拉扯着程肆的内衣肩带,继而身体前倾,半趴在课桌上,凑近程肆,下流地低声道:“那你,准备用什么打啊?”
王冕说完那句话,还没来得及坐回原位,程肆已经霍然起身。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转身抓起王冕课桌上的课本,快准狠地拍在他头上。
咚的一声巨响,班上正专心听课的众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程肆站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王冕的眼神冷漠又厌恶。女生拿着课本的样子像雷神握着雷神之锤,她劈头盖脸地朝王冕头上狠狠地砸了一下又一下。
咚——咚——咚,一声比一声响。
程肆的位置靠窗。
夏日尾巴里的阳光依然明亮耀眼,透窗而过时勾勒出女生柔美的身影,同时也让她迅猛的击打动作带着一种光芒。
王冕因为太过震惊,被打得哀号阵阵,只能勉强招架着。
穿着一袭白色连衣裙的程肆,一分钟之前还看起来仙气飘飘,但此刻,高二(7)班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只剩一个念头:我去,这是天上掉下了个仙女霸霸啊?
傅遇回头看到这一幕,微微一怔。
他看得出来程肆骨子里有股桀骜不驯的劲,但没想到她会如此胆大,开学第一天,就毫不手软地当老师的面教训全校女生都唯恐避之不及的王冕……
他完全相信,如果偶遇白梦跟王冕那天,他没有上前,而是这女生上前的话,恐怕王冕也会挨这样一顿揍。
白梦被王冕骚扰已久。一开始她不理他,可王冕故意对其他男生说:“白梦啊,漂亮是漂亮,就是有点小缺点——身材不够好。哈哈哈。”
有个跟他一样猥琐的人问他:“冕哥,那你还喜欢她?”
王冕得意地说:“小爷我就好这一口。”
从那以后,王冕说她的话就传开了。之后每每有不怀好意的男生打量她,目光都会遗憾地在她身上扫来扫去。
白梦气愤却毫无办法,更怕他继续在外面胡说八道。她性子软,不会骂人,更不会打架,加上王冕家有钱有势,在学校里他又喜欢拉帮结派。她爸妈原本就不待见她,其他人知道了怕是也只会和稀泥,所以白梦根本拿王冕没有办法。她只能躲着他,躲不过只能哀求他。
现在看到程肆当众打王冕,白梦心里有一股隐隐的激动,仿佛是自己打了王冕一样解气。
程肆觉得自己还是挺讲武德的,她已经警告过王冕了。
这个王冕不但没有收敛,还变本加厉。
她被他一连串的猥劣行为恶心到了,这是什么“不可回收垃圾”啊,留他在世上就是祸害人间。
“你是孤儿吗?”王冕对程肆这一招始料未及,被砸了几下后才反应过来,噌地站起身破口大骂,还挑了句触到程肆逆鳞的脏话。程肆扬起手,以将他天灵盖劈碎的架势,在他脸上狠狠地掴了一记响亮的耳光,掴完仍不解气,反手又连掴几记,全程没有说一个字,目光却冷如寒冰。
王冕又羞又气,他在学校一向仗势欺人惯了。
他学习不好,但喜欢围着学校里的漂亮女生转,因为出手阔绰,懂得买礼物哄女生,所以有女生愿意和他来往,跟他打成一片,不过大多数女生看到他都会避着走。
但从来没有女生敢这样对他!
一瞬间他也不管打女生不太合适了,扬起手也朝程肆狠狠挥去。程肆反应迅速地接住了他肥硕的手,并一掌挥开。
“王冕!程肆!你们两个干什么呢!”曲小强有点蒙,他不敢相信开学第一天,第一堂课,在他这个班主任的课堂上,他眼里那个文静礼貌的小姑娘,竟然暴躁地跟比她高比她壮的男生打起来了?确切地说,暴躁地把比她高比她壮的男生给打了……
他从讲台上冲过去,头上稀疏的头发气得差点直立行走。
程肆看曲小强已经到了跟前,为表对老师的尊重,她收敛了下刚刚的愤怒,冷静地站着。王冕因为班主任已经到了面前,没办法再动手,而且他一时摸不清程肆的底细,不知道他再动手是否还会被她挡住,所以只能愤怒地看着她。
“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你们两个给我解释一下。”曲小强暴跳如雷。
“他——欠——揍。”程肆一字一顿,言简意赅。
班里众人瞬间被折服。
曲小强看向王冕,王冕不忿地站在原地,只狠狠地瞪着程肆,却气得说不出话来。
高二(7)班新学期开学第一节课,课上到一半变成了自习。
曲小强把程肆带到门外,教室里众人的好奇之心都快冲破宇宙了。
但鉴于事件男主王冕还坐在教室里,大家虽然都在假装事不关己地看书,但有好事的已经开始在各自的小群里互通消息了。
“我去,新同学什么来路?”
“我有些担心,新同学以后在江夏还怎么混?”
“小声说一句,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漂亮的女校霸比男校霸更有魅力!”
“王冕不会放过她,新同学会不会很惨?”
“想送王冕两个字:活该。”
“她今天穿的裙子,看着不张扬,但某明星穿过一条一样的,很贵。”
“我觉得……还是尽量不要招惹名字取得就很牛的人,一定有深意。”
各种消息甚嚣尘上……
第三章老师,我打他的理由足够充分吗?
曲小强把程肆带到教室外,关上教室门,已经恢复了刚开始把程肆带进班上时的和蔼。
刚刚在教室发火是为了震慑学生,这一出来看到程肆乖巧的模样,没弄清事实,他绝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地苛责程肆。
“跟老师说说吧,刚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程肆一时有些语塞,她不知道怎么跟曲小强描述这件事,倒不是她害羞,而是重复一遍王冕的行为,她有种冲进去再打他一顿的冲动。
她长这么大,就没这么犯恶心过。
“您就拿我按扰乱课堂纪律处理吧,老师。”程肆语气很恭敬,说出的话却很嚣张。
直到那一刻曲小强才发现,新同学完全不似她的外表那么乖巧,比他想象中难管多了。
“那怎么行?”曲小强义正词严,“老师得了解事情原委啊,如果错不在你,老师却罚了你,那就是执教不公!”
程肆看着曲小强大义凛然的脸,想到王冕对白梦的行为,而白梦无法反抗只能挣扎,不知道这个垃圾还非礼过多少女生。
她问:“老师您真想知道?”
“这不是想不想知道的,”曲小强认真道,“程肆,这是老师必须知道的。”
“好,您跟我来。”程肆说完又把曲小强带回教室里。
她站在讲台上,喊讲台下的王冕:“王冕,你告诉老师我为什么打你。”
高二(7)班所有学生都有些蒙,第一次看到打人打得这么理直气壮,打完还能这么盛气凌人地让挨打者交代挨揍原因的。
傅遇微抬下巴,看着双手撑在讲台上向王冕喊话的程肆——小姑娘的气势真是惊人。
曲小强喊她出去时,他还有些担心,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这世上好像没什么能让程肆觉得害怕的。
王冕在她眼里,可能不如一只蚂蚱。见多了其他女生对流氓王冕的退让和胆怯,傅遇突然有些好奇程肆接下来的做法了。
黑色的中性笔在他的指间流畅地旋转,转了一圈又一圈。傅遇转过头,再度看向王冕。
全班第一次这么**地期待一个人的反应。
大家齐刷刷地看着王冕,等待他的回答。
王冕自己都有些蒙,他根本没想过程肆会这么直截了当,还让他当众说原因。
别说揪女生内衣带子,以前就算他直接动手动脚,那些女生也无非是尖叫一声,或羞涩或嫌恶地躲开。没人敢言,更不敢怒。
至于那种完全不上道、不搭理他的,随便散布几句流言蜚语,也能让她们难堪一阵子。但现在程肆这个贱人,不但对他动手,还敢这样无耻地质问他!
王冕气得恨不得现在就撕碎她。但在曲小强严厉的目光下,他一脸不耐烦地回道:“因为什么?因为你有病啊。”
程肆被他无赖的态度气到,她不紧不慢地嘲弄:“到底是我有病还是你下流?”
高二(7)班了解王冕平时德行的学生,顿时明白过来,心照不宣地交换了眼神。
“啪嚓”一声,因为手指施力不均,傅遇转了一圈又一圈的笔,掉在了摊开的课本上。果然如他所想。
他的眼神冷了几分:这个王冕,到底要骚扰女生到什么时候?
傅遇见过几次王冕对其他女生的不轨行为,对白梦王冕更是三番五次骚扰。虽然他可以暂时帮女生摆脱当时的困境,但无法阻止类似事件一再发生。
因为这种事,受害者不站出来,别人很难强出头。
何况谁都知道,王冕无赖,沾上他准没好事。
傅遇厌恶王冕的行径,但王冕在他面前很识趣,从来都不招惹他。他们之间,向来泾渭分明。
李卯卯幸灾乐祸地低声跟同桌周星野说:“可真是活该,王冕这次踢到铁板了。”
周星野扶了扶眼镜,看着女生低声赞赏道:“新同学,够辣啊!”
王冕自知理亏,但又不甘心当众吃瘪。他一向能屈能伸,他立刻转换态度,故作委屈地反问程肆:“你说说看,我哪里下流了?”
他自以为将了程肆一军,却忘了她和那些被他欺负惯了的女生不同。
程肆冷笑起来。她逐字逐句道:“好,王冕,我告诉你:扯我内衣肩带,你下流——这是事实;我打你,但没把你打死——这是我善良,手下留情。我希望你懂得感恩,重新做人。”
说完,程肆转过头,平静地问曲小强:“老师,我打他的理由足够充分吗?”
“……”
高二(7)班所有人目瞪口呆,他们被程肆的礼貌式威胁给震惊了。
“仙女霸霸”果然又有仙气又霸道!
曲小强看向王冕,眼神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他不知道原来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还发生着这样的脏事。
“老师!”王冕冤枉地大叫,“我没有!我只是拿笔拨了拨她的头发!我没有扯她内衣!不信……不信你可以问郁树。”说完王冕立刻指向他同桌。
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转向他同桌。
“我去,真恶心,这不就是掐准了郁树不开口吗?”李卯卯看到王冕的低劣行为,翻了一个白眼。
所有人都知道,王冕的同桌郁树,是学校里知名的“哑巴”,一年听不到他说几句话。他习惯独来独往,不管谁跟他说话,他的反应都是一脸漠然。
加上王冕本身就是学校里的“恶霸”,此刻就算不是郁树,而是其他人,恐怕都不敢多管闲事。
王冕算准了这一点。他镇定自若地看着郁树:“你跟老师说,我是不是没有那么做?”
说完,他还用脚暗暗踢了踢郁树的椅子,充满警告意味。
郁树看了看他,又看向讲台。
其实不管什么人,面对这样的情况,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回答“我没注意”。
果然,被所有人盯着的郁树,这个本身在学校里就想把自己变成透明人的男生,迅速低下了头。
曲小强怎么会不明白王冕这么做的用意,而郁树要敢违逆他,恐怕课下不会好过。他正想阻拦这种无效做证,那个头发乱糟糟、平时总是一言不发的少年,这次却小声而坚定地回了王冕一句:“你有。”
王冕身体一震,他不敢置信地瞪着郁树,随即气急败坏地推着他的头,脸上的肉都颤了几下:“你胡说什么!你信不信我废了你?”
“王冕!”曲小强没想到王冕胆大包天,当自己的面还敢威胁同学,他的怒气值已经上升到了顶点,“你马上出来!”
“程肆你先回座位。”曲小强说完,直接走下讲台,拽着仿佛要吃了郁树的王冕的衣领,把他揪了出去。身高一米七的他,拽着王冕一米八几的壮硕身体,显得有点力不从心,但态度很坚定。
沈嚣在学校旁边的小吃店吃完早饭,终于像只餍足的狮子,伸了个懒腰。他拿起桌子上的袋装牛奶,边喝边慢悠悠地朝学校走去。
其实他可以不迟到的,但他就是想慢慢走。
现在第一节课已经过半,校门口连政教处主任都不在了。
他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了教室门口,恰好碰到曲小强气冲冲地揪着王冕从教室里出来。
他尊敬地喊了句:“老师好。”
“沈嚣,你开学第一天就迟到啊,先进去,我晚点再找你算账。”曲小强揪着王冕,没空搭理他,数落了他一句就让他进去了。
沈嚣抬脚踢开教室门,他实在没用力,但教室门不受控制地撞到墙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沈嚣吓了一跳,什么破门,教室里还没从上一场纷争里回味过来的同学也被吓了一跳,纷纷抬起头朝他行注目礼。
李卯卯看到他,热情地挥手:“嚣宝,这里这里,你干吗去了?怎么现在才来?”
程肆刚走回座位坐下,抬头打量了下李卯卯喊作“嚣宝”的男生,一听这称呼,一看这做派,这人大概就是传说中跟她名字异曲同工的沈嚣了。
这男生是挺有“校霸”的气质的。他站在门边,身高快齐门了。留着最考验人五官的板寸头,丝毫没有不妥帖的感觉,反而让他英俊的长相更具视觉冲击力。此刻他鼻梁上贴了个创可贴,双手插袋,嘴上叼了袋牛奶大大咧咧地站在那里,脸上一副“老子随时想揍人”的表情,真可谓人如其名地嚣张。
但他回答李卯卯的话真诚而朴实:“吃饭。”
全班同学见怪不怪地听着沈嚣淡然说着迟到的理由。
沈嚣熟练地用脚把门关上,问李卯卯:“我位置呢?”
李卯卯拍了拍程肆旁边的空位热情道:“这里这里。”
“……”
程肆有些迷茫地望了望班里,好像确实就她旁边有一个空位。
这谁排的位置啊?虽然她不怕跟校霸同桌,但是她也没想到刚转学过来就碰到这么个“人间极品”,听起来就没法风平浪静、好好学习的样子。
沈嚣挑眉,一脸“李卯卯你是不是疯了”的威胁的表情,他从上幼儿园开始,就没跟女生同桌过。
李卯卯怎会不了解沈嚣的意思,他本来给沈嚣占了位置,谁知道班里会来一个转学生啊。关键是现在他崇拜程肆崇拜得要死,就跟他崇拜沈嚣一样。
所以,那一刻他像个月老转世似的,坚定认为,这个位置,现在除了他嚣宝,谁都不配。
“快来快来嚣宝。”李卯卯迫不及待地冲他挤了挤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沈嚣迈着长腿缓缓走过去,他有轻微的近视,走近了才看清:呦,这不是在学校门口,威胁她爸爸的那头张牙舞爪的小老虎吗?
程肆先到,她已经选了靠过道的位置,但沈嚣个高腿长,如果让他坐里面靠窗的位置,他显然有些憋屈。程肆略一思量,起身把文具都移到了里面靠窗的位置,主动把外面靠过道的位置让给了沈嚣。
李卯卯感激不尽,这是什么又霸道又体贴的仙女啊,对程肆的细致入微又多了一层崇拜。
沈嚣其实挺意外。他压根没打算坐下,原本是想让李卯卯挪过来填那个空位,他坐李卯卯的位置。
但程肆主动让位,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鬼使神差般,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在程肆身边的空位坐下,咚一声,把书包丢进了桌洞里。
在高二(7)班其他学生眼里,沈嚣这就算是默认了他和程肆的同桌关系。
“校霸”和暴力少女,这对同桌搭配……有点有趣。
沈嚣屁股还没坐热,李卯卯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拍马屁,但对象不是他——“新同学,佩服佩服,你太牛了!不畏强权啊,你知道你刚刚打的是谁吗?”李卯卯看着程肆,一副崇拜得五体投地的模样。
程肆低头翻书,笔在指尖转动了两下,她不是很在意地问:“谁?校霸吗?”
“哈哈哈。”李卯卯看了眼正把书本从包里拿出来的沈嚣,骄傲道,“论校霸谁能有我嚣宝霸道啊,你说是吧,星野?”
一旁一直不怎么吭声却淡笑着听他们聊天的周星野,推了下鼻梁上时尚的银边眼镜,配合道:“那必须的。”
沈嚣把书甩在桌子上,无奈地看了李卯卯一眼:“你是傻子吧?”
李卯卯完全不惧沈嚣的嘲弄,兴奋地凑上前:“嚣宝,你知道你同桌把谁给打了吗?她刚刚把王冕给打了!你没看到王冕那小子,可太好笑了,被打得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
沈嚣怔了一下——这女的把王冕打了?
虽然他见过身旁这只小白兔变身小老虎的模样,但想到王冕那几乎两倍于女生的庞大身体,他还是很难想象程肆打王冕的样子。
想到网上那种小老虎奶凶奶凶的样子,沈嚣被自己逗笑了。
虽然李卯卯说的是事实,但打人也不算什么光彩的事。何况程肆身旁这位可是“校霸”,这不是班门弄斧吗?
“你很闲吗?”程肆踢了一脚李卯卯的椅子,挑眉道,“转过头去。”
“好嘞,仙女霸霸。”李卯卯言听计从,仿佛成了程肆的狗腿子。
程肆:“……”
“不过,”李卯卯转过头还没两秒,又不放心地回头交代程肆,“仙女霸霸你小心点,王冕那厮心眼小又阴险,以后少不了找你麻烦。”
“嗯。”程肆被动地接受来自这位聒噪新同学的建议,以及“仙女霸霸”这个莫名其妙的绰号。
“但是,”李卯卯加重语气,抑扬顿挫地说,“你也别怕,有我们在,你有什么事就告诉我们,毕竟你跟嚣宝同桌,以后嚣宝都会罩着你,是吧嚣宝?”
沈嚣瞥着给自己积极揽活的李卯卯,露出一个威胁的笑容:“呵呵,我该谢谢你?”
就这姑娘在校门口对亲爹那模样,还有刚转学就敢把王冕这种无赖当众修理的架势,胆子简直肥得没边,用得着他罩?
沈嚣打了个哈欠,吃饱容易犯困,趴在桌子上补觉前,他冷冷地回了句:“你家仙女霸霸狠起来一打三都绰绰有余,用得着你担心?”
程肆:“啊?”
他为什么把她说得像狠角色的样子……
李卯卯:“嗯?”
嚣宝难道认识程肆?这俩人的名字……有关系?
李卯卯眼神在沈嚣和程肆之间来来回回,程肆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按着李卯卯头顶,强行把他的头扳了回去。
“李卯卯,不要讲话,不要打扰别的同学。”与此同时,前排的傅遇也回过头来,以班长的身份温和劝告道。
班长发话,班上其他本来讲小话的同学也都瞬间噤声了。
“好的班长。”李卯卯回应着傅遇,却直着脑袋有点发愣。他刚刚感受了一下仙女霸霸的手劲,真如嚣宝说的,可能仙女霸霸一打三都没什么问题,他有生之年脑袋第一次被女生这样强行指挥。
曲小强第一年教王冕,根本不了解王冕的个性。
此刻他觉得无比头疼,他把王冕叫出教室之后,本来想好好教育王冕一下,让他写份检讨,再好好给女同学道个歉。
谁知道王冕死不认账,他比受害者还委屈:“老师,我刚刚太生气了才那样对郁树,主要是他们污蔑我。”
曲小强看着他,他继续否认:“我承认我对新同学有好感,所以才跟她私下讲话,但我真没有扯她内衣肩带,这么不尊重同学的行为我怎么敢做?”
“郁树也污蔑你了?”曲小强提醒他。
“郁树本身就是一个怪人,谁知道他是不是因为新同学好看就偏向她。”
“……”
王冕出来后已经不慌了,他打定主意死不认账。
反正这件事情的真相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
死不认账这一套,他太熟练了。
“你的意思是新同学冤枉你?”曲小强问。
“老师,你放心,大家都是同学,我不会跟她计较的。”王冕大言不惭。
“王冕!”曲小强的太阳穴跳了跳。
“老师,”王冕怎么会看不出曲小强拿他没有办法,他见好就收,“我知道,这件事确实怪我,打扰到新同学认真听课了。我会向她道歉的。但话说回来,没做过的事情,我是绝不会承认的!”
王冕死不认账,一时间,曲小强竟被他噎得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循循善诱,最后只好先放他回教室。
王冕大摇大摆地走进教室。路过程肆的位置时,他轻蔑地看了程肆一眼。
程肆倒也不意外,她见识过王冕的无赖伎俩,料到他肯定死不认账。她也没指望王冕能立刻悔改——无赖要是会轻易悔改,那就不叫无赖了。
她只是先给他画一条警戒线,好让他知晓:并不是每个女生都任他欺负,也不是每次骚扰,他都能不付出任何代价轻易得手。
曲小强心情沉重地回到教室。看到沈嚣竟然还趴在桌子上,他刚刚消停的太阳穴又跳动起来。
“沈嚣!”
“嗯。”沈嚣懒洋洋地应了曲小强一声,努力抬起头,装作认真听课的样子。
也不能太强人所难。
曲小强打开课本,继续讲课。
程肆有些吃惊,原来校霸还听课?
她只知道以前在麓湖时,关风从来都不听课,而且班主任对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来江夏的校霸还是会跟老师维持表面的和平。
下课时,曲小强宣布了两件事情。
“大家自选的座位先这么坐,等月考过后再根据成绩适当调整。”
“班长安排班里的任务,大家本周多熟悉,下周一评选班委,可自荐。”
程肆这才明白,现在班上的座位都是自行选择的。她之所以跟沈嚣同桌,是因为李卯卯提前给沈嚣占了位置,没人敢往这里坐而已。
这么个处于风口浪尖的座位,就被她撞上了……
“傅遇,你跟我来下。”曲小强离开前把傅遇叫了出去。
高一时傅遇就是他班上的班长,傅遇不仅成绩出色,而且为人处世冷静稳妥,心思又细腻,和那些还咋咋呼呼的同龄男生完全不同。几次处理学生之间的纷争时,曲小强都问过傅遇的意见,傅遇也总会跟他想到一起。而且傅遇不怕事,骨子里有种少年无所畏惧的正义,所以曲小强非常信任傅遇。
到办公室里,曲小强把王冕耍赖的事情跟傅遇说了下。他有些头疼,虽然他想让王冕检讨,当众道歉,但他怕触怒王冕让其更叛逆,为人师长,不能放弃每一个学生,他想更多地了解一下王冕的脾性再对症下药。
傅遇听到王冕的事,反应见怪不怪,他对曲小强的善良持保留意见。
他诚实地告诉曲小强:“王冕不是第一次犯这样的事,程肆却是第一个这样反抗的人。”
他觉得程肆给王冕这样的教训未尝不好,或许只有这样王冕以后才会稍稍收敛一些。
曲小强有些意外地问:“你知道王冕这些问题?”
傅遇高一时跟王冕并不在一个班。傅遇点头:“私下见过几次他对女生不友好,而且同学间传闻众多,会听说一些。”
“好,我明白了。”曲小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打算之后对王冕重点关注一下。
沈嚣也是下课时才知道程肆的名字。
下课时,新来的转学生——性别女——把王冕给打了的消息已经插上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高二、高三年级。
除了新入学的高一新生,高二、高三谁不知道王冕的鼎鼎大名?
顿时,高二(7)班成了最大的人流途经地。
跟沈嚣平时关系好的那群损友也蜂拥而至,到他桌边,面上是找他玩,其实眼神都在程肆身上晃悠。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沈嚣跟女生同桌,而且这个女生还是把王冕教训了的人,长了一张“初恋脸”,却做着不良少女的事。
程肆怎么会感受不到人潮涌动,但事她已经惹了,只能像个熊猫一样任人围观。
她从小就没少惹是生非,也习惯被人注目。只是,她之前答应她舅舅,要在新学校做个“安静温柔的美少女”,这承诺怕是要彻底泡汤了。
男生们或坐或站,都挤在李卯卯跟周星野座位边,把这里围了个严实,跟看什么稀有动物似的,有两个还跟她搭话:“哟,新同学,哪儿转过来的?”“你在你们以前学校是校花吧?”
程肆知道这帮男生没有恶意,但他们问话时的表情却像在逗弄小猫。这让她不能忍。她索性学她犯困的同桌,课本一竖,埋下脑袋开始睡觉,谁都不理。
“哦——”男生们看到她的动作,拉长声音,“很酷哟。”
沈嚣还真没见过他这帮损友这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他被他们聒噪的声音吵得脑壳疼,瞥了一眼装睡的程肆,他起身说:“走了。”
说完他率先朝教室外走去,身边的人看沈嚣出去,也都跟随着他鱼贯而出。
一群人在教室外的走廊站定,有一人说:“嚣哥,你新同桌很冷啊,跟她讲话都不回,冰山美人啊!”
李卯卯立刻为程肆辩护:“是你们太吵了,吓到了我仙女霸霸好吧!”
“哟,卯卯这才刚坐上一节课就喊上爸爸了。”
“那可不,我就是被我仙女霸霸的魅力折服了,就像被嚣宝的魅力折服一样。”李卯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像狗腿子,“你们不知道,我仙女霸霸她真的又好看,又体贴,又霸气十足,我长这么大喜欢过无数女孩,但这可是第一位让我真正佩服的啊!”
说完他转头看向沈嚣调侃:“嚣宝,你们是不是认识?或者,你还有同父异母的妹妹吗?”
“滚。”沈嚣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
“也不对啊,如果同父异母那也是跟你一起姓沈啊,同母异父随母姓的话你妈也不姓程啊?”李卯卯百思不得其解,“但你们名字的气质为什么如此相似,而且你还知道她可以一挑三。你们之前是不是认识?”
“她叫什么名字?”沈嚣终于没了耐心,问道。
“程肆,放肆的肆。”
“哎哟,”身边那群损友开始起哄,“这名字,真是天生一对,地上绝配啊!”
程肆?沈嚣想了想女生肆无忌惮的行为,以及女生乖巧的长相,竟有种莫名的和谐感。
程肆与沈嚣……放在一起,确实连他自己都怀疑,这是不是同一对父母取出来的名字。
而他们的相似之处可不止名字——他们还同样拥有一个不负责任的爹。
中文博大精深,沈嚣只用一个字,就表达了自己这一刻复杂的心情——“滚。”
第二节是英语课。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学校的英语老师都长得漂亮又会打扮,反正程肆觉得她待过的两所高中都是如此。
开学第一节英语课,老师没有讲课本上的内容,而是用英语和大家闲聊。话题五花八门,比如假期发生的趣事,比如最喜欢哪个城市,比如长大后的梦想……唯一的要求是要用英语说。
新的英语老师很温柔亲切。有同学说得磕磕巴巴的,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往外蹦,她也都笑着说good(好),interesting(有趣)。
程肆英语很好。她初中去国外的姨妈家度假时,就能当个小领队,领着外公外婆到处转悠,用英语问路、打车、订餐厅、讨价杀价都不在话下。
恰好英语老师进班前从曲小强那里了解到,班上有一个从瑞士回来的转学生。
所以轮到程肆时,英语老师就特意问了程肆在瑞士生活的情况,从名胜风景到生活风俗,程肆应答如流。就算英语无比烂的李卯卯,也听得出她的发音极为漂亮。
“哇!”李卯卯本想夸一下他厉害的后桌,但想到英语老师制定的课堂规矩,必须说英语。
不过因为他的声音太大,大家都看着他,他最后涨红脸说了一句:“very very good(非常非常好)。”
大家哄堂大笑,英语老师也笑着白了他一眼,为了让他听懂,说了课上第一句汉语:“知道什么叫书到用时方恨少了吧李卯卯?”
不过知道程肆先前在瑞士生活,班上同学大概有点明白她为什么一进校就教训了王冕。
从国外回来的,那肯定不了解国内的情况——无知者无畏嘛。
接着轮到沈嚣了。
沈嚣就是那种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往外蹦的类型,还摆着臭脸。
英语老师问沈嚣暑假生活怎么样,他说boring(无趣)。
英语老师问他暑假都去干吗了,他说sleep(睡觉)。
英语老师非常不信任地问,全部都用来睡觉了吗?沈嚣说yes(对)。
英语老师最后开玩笑说:“你是一个很帅的男孩子,但是拒绝交流的样子令我心碎。”
大家又哄笑起来。
沈嚣完全不在意大家的哄笑,坐下之前还对老师礼貌地回复了一句“thank you”。
听沈嚣和英语老师对话的方式,程肆觉得他的英语应该很烂,谁知道,英语老师在他坐下后,竟然也夸赞了一句:“不客气,幸好你的英语成绩弥补了你的冷酷。”
程肆满心疑惑,这种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冒的“校霸”,英语成绩很好?
英语老师的随和有趣,让一堂课结束得很快,程肆挺喜欢这样轻松愉悦的课堂氛围。
课间操结束时,曲小强要傅遇带程肆去领一下校服,顺便给她介绍介绍校园。
这是两人第二次单独相处。
傅遇尽职尽责地给程肆介绍校园——实验楼、艺体楼、图书馆,仿佛完全想不起他们互相欺骗的事,程肆便也配合地当好一个纯真可爱的新同学。
她还不时点头,然后发出“哇”的浮夸的赞叹声。
教学楼群高大巍峨,虽历经岁月的洗礼,但丝毫不显破落,倒与新区那些私立学校的“土豪风”形成鲜明对比,更显古朴和沉稳。
程肆的“哇”倒也不都是演的。她确实喜欢老区的环境,每一块砖瓦都有自己的故事。
但傅遇好像对她的“哇”有些不适应。
程肆第一次“哇”的时候,他明显顿了一下,因为感觉似乎被捉弄了。他垂眸看向程肆,眼神像四月的风,眼底则闪着温润的光。
傅遇以为程肆仍在为之前他骗她的事生气。也是,自以为骗术过人的小骗子,转眼发现自己也被骗了,当然会气恼。
那天晚上,他骗程肆自己二十岁,只是不想给琥珀姐惹麻烦,非他所愿。
虽然程肆也骗了他,但她骗人是她的事,他骗人便是他的不对。
想到以后还要做两年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率先开口向程肆道歉:“那天晚上骗了你,对不起。”
程肆看了傅遇一眼,没想到傅遇会突然这么正式地跟她道歉。
“我除了年龄和念大二是骗你的,其他都是真的。”傅遇看着她,认真道。
“那你到底多大?”傅遇的真诚,倒让程肆生出一些莫名的不自在。可她才不想客套,说什么“没关系,是我先说谎啊”这种话,太傻了。
“十七。”
“哦,比我大一岁这个事倒是没有骗我。”程肆眯着眼笑,点了点头。
傅遇看出程肆的心虚——虽然她有努力用嬉皮笑脸的样子掩饰她的这份心虚。
程肆的脸圆圆的小小的,下巴却尖翘,此刻眯眼微笑的样子,像一只聪明狡黠的小狐狸。她确实聪明,胆子也肥,手劲也不小……
傅遇想起她教训王冕时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
她身上有种娇憨的倔强、纯真的霸道,以及理直气壮的任性。
“笑屁啊?”程肆不知道傅遇在想什么,还以为他是在嘲笑她“贼喊捉贼”,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
“你怎么那么胆大包天啊?”想到王冕,傅遇有些担心。
程肆立刻明白过来他是指王冕的事:“怎么?你觉得我做得不对吗?”
和解之后,她轻松许多,挑着眉双手环抱,从容不迫地问道。
“他很无赖。”傅遇说。
“我知道。”
“他身边还有一些挺浑的人跟着他,可能会报复你。”
“那又怎么样?”
“你……不害怕吗?”虽然傅遇打从见到这女生,就没从她身上看到过害怕这种气质,但他还是想提醒一下她。
“记得我怎么跟你介绍我名字的吗?”程肆看着傅遇,轻笑道。
“禾木程,放肆的肆。”傅遇答。
“对,放肆的肆,这个世界上,让我害怕的人,还没出生呢!”
说这话时,程肆正站在香樟树下,树影斑驳,可她的笑容却明朗如夏日晴空最灼眼的那道光。
“……”
好大的口气。
那一刻,虽然傅遇心里升上这句话,但他看着程肆的笑容,看着她明明身躯柔弱,眼底却满是不服输的肆意不羁,竟被她感染了。
他心里灰暗了许久的某个房间,仿佛被程肆一脚踹开了一个洞,有一束耀眼的光投射进来。而此后许多年,当他一次次身陷黑暗、面对风暴,一次次深入虎穴、九死一生时,他都会想起程肆明媚的笑脸,以及她无法无天的妄言。
她浅笑着眯着眼,放肆不羁地告诉他:“这个世上,让我害怕的人,还没出生。”
“你觉得我做得不对吗?”程肆看着傅遇又问。
“你做得对,但……”程肆眼底似有永远明亮的烛火,傅遇不希望那火光有熄灭的一天,“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放心吧。”程肆皱了皱鼻子,不经意地朝傅遇做了一个鬼脸。
“不负相遇。”走到教室门口时,程肆叫住傅遇。
傅遇歪头看向她。程肆像是犹豫了很久,终于小声地说:“我除了年龄和读大一是骗你的,其他的也都是真的。”说完她高傲地转过脸。
傅遇怔了怔,唇角微微上扬:“嗯。”
终于结束了一上午的课,下课时程肆舒了一口气。
刚结束悠闲的假期,上了一上午的课后大家都一脸菜色。
除了沈嚣。他上课时打了会儿盹,劳逸结合得很好,到了午休时间,看起来格外精神抖擞。
下课铃一响,所有人跟饥饿的小猪崽一样往食堂冲去。
李卯卯也迫不及待地回头拍着周星野的肩大喊:“饿死我了,我现在饿得可以吞下一头牛。走啦走啦,老周,嚣宝。”
沈嚣刚从游戏中回过神,问:“下课了啊?”
“是啊,走啊,赶紧去吃饭。”李卯卯一边催促沈嚣,回头看到慢悠悠在喝水的程肆,又热情地问她:“仙女霸霸,去吃饭吗?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程肆顿了一下,为李卯卯的猪脑子鼓掌,跟他们一起?
是嫌她在学校的名声不够响吗?今天来旁观她的人一拨接一拨,她要再跟她的校霸同桌一起去吃饭,那不更要惹人非议了吗?
虽然关风也是个校霸,她以前跟关风他们一起玩时,还特别擅长狐假虎威,可关风是她发小,沈嚣是她的谁?她可不能轻易借沈校霸的威风。
“走不走?”已经迈出去几步的沈嚣有些无语,李卯卯对他的同桌过于热情了。
而且他回头看到这女生举着水杯一脸谨慎地看了看他,有些不爽。什么眼神?一个刚转学过来就名扬全校的女校霸,装得挺忌惮他是什么意思?
“谢谢,但是我得回家吃饭。”程肆看着李卯卯期待的眼神,礼貌地回绝。
“哇,羡慕可以回家吃饭的人,我这等爹不亲娘不爱的可怜孩子就只能吃食堂了。”李卯卯口气里充满了羡慕,“那仙女霸霸,我们走了啊!”
程肆点了点头,李卯卯快速跳着去追沈嚣和周星野了。
程肆等班上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地站起来,她不喜欢赶人潮。
出校门打了个车回家,距离近,但天热。
余姨已经做好了三菜一汤,还给她做了一个小甜品降火。
大概上午学习太用功消耗了体力,此时饭菜格外可口。程肆满足地吃完饭,在房间里踱步消食时,温倾铭打来电话,不放心地问她新学校怎么样,同学之间相处得好不好。
程肆想了想上午发生的事,除了王冕那段,一切都挺好挺正常的。她肯定不能把王冕那段跟她舅舅说。她舅舅要知道她开学第一天就打人,准顺着手机电波来把她给揍一顿。不过她舅舅要是知道王冕骚扰她,也肯定立马飞回来打飞这个臭流氓。
听说温倾铭以前也是一暴躁校霸,没少跟人起冲突,让外公外婆操心。
程肆打哈哈地回:“都挺好的,我这样温柔可人的女孩子,走到哪儿不是最受欢迎的女同学?”
温倾铭对她的自恋不置可否,不过他也知道,只要程肆卖乖装可爱,很难有人不喜欢她。但她性格太犟,遇到看不惯的人和事,热血沸腾过头,很容易闯祸。所以,他对程肆千叮咛万嘱咐的只有一句话:“别惹事。”
程肆翻了个白眼,想反驳,但想了想实在没有立脚点,所以她不情不愿地回道:“知道了。”
第四章有事找你,放学晚点走
吃完午饭,王冕躲在体育室,跟平时几个要好的酒肉朋友共度饭后的美好时光。
但这“美好”很快就不好了。
大家都听说了程肆跟他的事,开始一句一句打趣他。
“冕哥你行不行啊,竟被一个女生打了?”
“哎,我听说,那个女生不但好看,身材还好,白梦都比不上她,嘿嘿……”一个男生笑得异常猥琐。
“冕哥,你这是不是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啊?哈哈哈。”
几个人笑得肆无忌惮。
王冕面子有些挂不住。他瞥了这些人一眼,不服道:“你们厉害,你们厉害你们去搞定她,但凡你们从她身上占到半点便宜,我包在场所有人一个月饭钱怎么样?”
“真的假的?”一旁一直没怎么说话,在跟朋友发信息的杜思哲问。
杜思哲是高三的体育生,听说他情史丰富,反正从本校到外校,没少欺骗小姑娘感情。
“怎么,哲哥有兴趣?”王冕看到杜思哲应声,笑得不怀好意。
杜思哲是他们这些人中长得最帅的,加上练体育,肩宽腰窄,平时又是阳光暖男形象,把一群小姑娘骗得团团转,被甩了还为他要死要活的。
幸好杜思哲家穷,所以王冕才能把他笼络在身边。
“听你们说的,难度好像很高,这不挑起了我的好奇心吗?”杜思哲附和道。
杜思哲其实很看不上王冕。君子爱美女,就跟爱钱似的,得取之有道。像王冕这种直接硬来的,太低级了。
“哲哥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王冕似笑非笑地说,“这样,你只要弄到联系方式,我就包大家一个月饭钱,牵手包两个月怎么样?这些都做到了,哲哥再甩了她,我除了包大家一年饭钱,还给哲哥赞助第一年大学学费如何?”
虽然程肆才转到他们班不久,但以王冕看人的眼光,程肆这种刺玫瑰,还真不一定吃杜思哲那一套,所以他条件开得格外优厚。
“哇,这可是你说的啊冕哥?”周围人一听,立刻都来劲了。
“哲哥,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众人开始起哄。
杜思哲垂着眼听完了王冕的话。他的文化课不怎么需要担心,现在除了训练,他的课余时间也挺多的。打个有意思的赌,调剂调剂生活也不错。
杜思哲笑道:“那我试试?”
不管多美的女生,多下下功夫就行了,女生喜欢的不都是那一套吗?他杜思哲可至今都还没踢到过铁板。
“那我就等哲哥手到擒来了。”王冕伸出手拍了两下以示鼓励。
“那我们就托哲哥的福了。”其他人也兴奋得跟自己是主角一样。
程肆在家换校服时,发现自己来例假了。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课,但她想着开学第一次的体育课,应该没什么剧烈运动,便没请假。
谁知道体育老师是人间狠人,直接开测八百米,形式是“女追男”。
全体男生先听哨声开跑,全体女生隔十秒钟后跑。如果有女生超过男生,那被反超的男生就要被罚做二十个俯卧撑。
程肆的体育一向很好,生理期跑八百米会有些不舒服,但问题也不大,反正又不是比赛,她用最舒服的姿态跑完全程就行。
男生们似乎都很怕被女生赶上,个个跟刚出笼的马似的玩命一样跑。
沈嚣一开始没想赢,他腿长,跑第一那是家常便饭。
但他没想到这次刚开跑,就有一个人抢先冲在了他前面。
傅遇穿着白色的校服,像只洁白的海鸟一样,姿态轻盈悠闲,将将甩开他几米。
沈嚣没想赢,但他也不允许自己输,特别是输给这个他眼里平日只会学习的人。
他立刻加快步伐,迈开腿追赶。
傅遇发现了沈嚣在猛追后,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脚下显然更加快了。沈嚣当然不甘示弱,紧追不舍。
他们俩就这样你追我赶,一路跑在队伍最前面,将第三名远远甩在身后。
李卯卯看着这两人激烈的竞争,边跑边跟周星野讨论:“老周,你猜,他俩谁跑第一?”
周星野气定神闲地跑着:“你看好谁?”
“那必须是我嚣宝,我嚣宝天下无敌。”
“赌一顿徐记酒楼吧,我押傅遇第一。”
“你是不是人啊?嚣宝要知道你这么不信任他该多伤心。”
“你不想看看嚣宝受挫的样子吗?”周星野笑得不怀好意。
嗯?听周星野这么一说,李卯卯怎么觉得自己也有点期待。呸,他不能对不起嚣宝。
沈嚣生龙活虎地跑着,他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输。当然,他也不认为自己会输。
傅遇也有点吃惊,他自小就在进行长跑训练,多年来一直坚持,但因为沈嚣速度惊人,他也已经不按章法地猛冲了。
最后到达终点时,两人几乎不分先后。但沈嚣自己知道,要是按正式比赛的标准,傅遇会比他先撞线。
跑完之后,傅遇没有停,匀速跑了一会儿又减缓速度多跑了一段,才慢慢倒回终点,而沈嚣到达终点后直接急刹车,一步都不愿意多跑,脸跟平时一样臭,但心情比平时不爽多了。他要是没认真,跑第二还无所谓,关键是现在他算拼尽全力了,还跑了个第二。
跑第一的是这位看起来文质彬彬,一向都笑得很假的校草。沈嚣开始在心里发起人身攻击。
“哎呀,累死我了。”跑到终点的李卯卯以为他俩并列第一,拍着沈嚣的肩膀说,“牛啊嚣宝,还是第一。”
沈嚣的脸又臭了一分。虽然不想承认,但他还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慢了一秒。”
周星野这个损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笑屁啊,烦不烦?”沈嚣瞪了周星野一眼。
“看你烦我就不烦啊!”周星野笑得更加欢畅了,“你这是第一次跑步没跑第一吧?”
八百米终于跑完了。
被追上的男生一共有六个,其中一个是王冕。他太胖了,跑完后根本站不起来,喘着粗气坐在地上,像头笨拙的河马。
体育老师让那六个男生一字排好。等全部女生都到达终点后,他招了招手,朝程肆和她后面的五个女生喊:“最后六名女生,过来,做二十个仰卧起坐。”
程肆恰恰是倒数第六个,她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要知道还有这惩罚,她轻轻松松就能赶到倒数第七啊。
其他同学好像早就习惯了体育老师的“马后炮”,已经迅速把垫子拖了过来。
程肆认命,跟后面几位女生一起走到垫子边。
“来,这几位女生的同桌也出列,给帮忙摁住脚。”体育老师又指挥道。
什么?
程肆坐在垫子上,沉默两秒,扭头望向她的同桌。
班上其他人也都顺着她的眼神朝校霸看去,抱着看好戏的心情,热烈期待校霸会做何反应。
沈嚣跟之前一样面无表情。
李卯卯在旁边幸灾乐祸地推沈嚣一把:“嚣宝快去快去,仙女霸霸需要你。”
程肆不知道老师的话能不能指挥动她这个同桌,但她看了一眼那仿佛用“老子很酷”这个表情在脸上做了个半永久面具的同桌,她不想坐以待毙,她可不能接受被拒绝的尴尬,幸好她还认识别人,她立刻在人群里寻找傅遇。
十七八岁的学生有着相似的青春气息,穿着校服站在一起,其实很难在人群中一眼看到某个人,但程肆就是一眼看到了傅遇。
傅遇也正看她,而且立刻接收到了她眼神里的求助信号,迈开腿向她走来。
沈嚣很生气,他刚开始看到程肆的目光,还有些不自然,他一向“生人勿近”,但他也并没有表示拒绝啊,但程肆的目光经过他后,立刻又转向了傅遇是什么意思,他顿时感觉比这次跑了第二还不爽,不爽透了。
虽然他很生气,一时分不清是气他同桌不信任他,还是气傅遇多管闲事,但他仍旧带着气……立刻,马上,风驰电掣,脚下生风地几步就跨到了程肆面前,用直挺挺的后背挡住了傅遇。
程肆被突然冒出来的沈嚣给惊了一下,虽然校霸脸上写满了“我很高傲我很冷漠”,但原来他也不是真的不近人情。行吧,看到校霸已经友善地帮自己了,她立刻礼貌客套地跟校霸保证道:“放心,我很快的。”
沈嚣望着程肆的脚却有些犯难,一时估不清轻重,不知道到底用什么力度去摁。程肆疑惑地看着他,他立刻假装没事人一样,伸手按住她的鞋子。平时跟女生连话都不多说的他,第一次碰到女生的脚。女生穿着帆布鞋的脚非常瘦小,他一掌下去手心还空一半,他直接用手在女生脚上轻轻搭着,但是手指用力地摁在地上,形成一个环状。
体育老师喊了一声开始,旁边开始此起彼伏,运动的运动,看热闹的看热闹。
然后沈嚣明白了程肆说很快的意思,她做仰卧起坐确实很快,刚跑完八百米,旁边有的女生做了几个就起不来了,可程肆却动作标准地一口气做完了二十个仰卧起坐,甚至连二十秒都不到。
她做完放松地呼了一口气说“好了”时,沈嚣还没回过神来。
“谢了,下次你需要同桌时我也会全力相助的。”程肆白皙的脸变得通红,上面都是细细的汗珠,一双眼睛反而显得更加机灵。大概因为完成任务心情愉悦,她望着沈嚣微笑着道了个谢。
虽然他们做了一上午同桌了,但沈嚣看过程肆凶凶的样子,看过她酷酷的样子,现在还是第一次看到她不设防的笑。
程肆笑起来非常有感染力,仿佛骨子里都散发着真诚。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淡淡地说了句“还挺厉害”,然后慢悠悠地起身,退到了一旁。
旁边体育老师看到程肆的速度也很吃惊。他打趣道:“仰卧起坐挺厉害,刚刚跑步脚是被封印了?”
程肆心想,那不是刚刚不知道跑倒数有惩罚吗……但这种话不能对这位爱出怪招的体育老师说,免得他又想出什么惨绝人寰的惩罚方式。
她想了想,慢条斯理地编出个理由:“嗯……刚刚在养精蓄锐。”
旁边的人听到都呆了。
“扑哧。”李卯卯有些好笑,低声跟沈嚣说,“真是绝了,拿八百米养精蓄锐,仙女霸霸到底是哪个星球来的小可爱啊,也太好笑了。”
沈嚣听到答案,也微不可察地扬了扬嘴角,这话说得……也不知道是谦虚还是骄傲。
虽然沈嚣笑得很隐蔽,但李卯卯立马察觉到了。
“哇,嚣宝你很开心啊,这笑得……”李卯卯碰了碰沈嚣的肩膀,挤眉弄眼道。
上一刻望着程肆还嘴角微扬的沈嚣,转过脸抬起眼皮看李卯卯时已经面无表情:“你白内障还没治好。”
“……”李卯卯措手不及,他一头倒在周星野肩上装委屈哭诉,“老周,嚣宝看我就不笑了,又凶又毒舌。”
周星野伸出两根手指毫不留情地将李卯卯的脑袋从肩上推开,又加一层伤害:“你——不——配。”
李卯卯受到了二次重创。
八百米跑跟惩罚结束之后,体育老师指着场边篮子里的排球,吩咐一到四人一组,开始练排球。
这就轻松多了,程肆舒了一口气,去场边捡起一个排球。
李卯卯热情地邀请她:“仙女霸霸,快来组队,刚好我们前后桌四个人。”
跑了八百米又做了二十个仰卧起坐,程肆确实有些累。如果四人组队,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偷懒了。
她指尖转了下排球,问李卯卯:“我能悄悄偷懒吗?”
“当然啊,当然可以。”李卯卯以为程肆不喜欢排球训练。
从进班就人狠话不多的仙女霸霸,此刻眨巴着大眼睛,虽然面无表情,但礼貌温柔地询问他是否可以偷懒,他顿时跟寻到一个表现机会一样,十分热情,点头如捣蒜地回道:“给仙女霸霸打掩护是我的荣幸……”
队里其他两个人,每天看李卯卯的表现都像看一出戏。
“你不喜欢排球啊?”周星野好奇地问程肆。
“也不是,就比较菜吧。”程肆随便找了个借口。
大家热火朝天地开始练排球,有单人有组队,运动场上一片朝气蓬勃的景象。
体育课中途,体育老师接了个电话。他起身走到外面打电话的空隙,一声惊叫打破了这美好的景象。
“啊——”郁树被排球砸中脑袋,惊叫一声,捂着脑袋蹲在了地上。
“哎呀,你没事吧?”王冕跑到郁树身边,边捡球边装得一脸关切地问道,“不好意思啊,刚刚手滑。”
郁树捂着脑袋,看着王冕站起身,没有吭声。
所有人都知道,王冕是故意的。
程肆知道王冕可能会报复她或者郁树,但没想到他会这么明目张胆、有恃无恐。
她一时有些犯恶心。王冕有些像她小时候爬树时不小心沾到的毛毛虫,挂在她的毛衣上,又恶心又难以甩脱。
恰好这时,李卯卯将手里的球传向程肆。
她想都没想,往前走了几步,砰的一声,将手里的排球又准又狠地扣向王冕的脑袋。
王冕的后脑勺被砸了个正着,他痛骂一声。
高二(7)班的热心群众再度聚集:没想到上午第一节课的故事,在下午第一节课又有了续集。
王冕回头,很快就锁定了肇事者——又是程肆!
而程肆没空欣赏王冕的怒气。她跑向因为巨大的反冲力而滚远的排球,轻轻捡起,然后才看向王冕。她像片刻之前他关心郁树那样,也装得一脸关切:“哎呀,不好意思啊,我排球打得太菜,手滑。”
“……”
周星野想:这稳准狠的劲头,是太菜的程度?
王冕要气疯了!
上午程肆敢反抗他,他觉得可能是她作为新生初来乍到,不了解情况,不知道自己得罪的是谁。但现在她怎么着都会听说他的“丰功伟绩”,怎么着也该收敛点。
所以他故意拿郁树开刀,但没想到这女生如此多管闲事。他再次被羞辱了,狠狠地瞪着程肆,举起手里的球朝程肆用力砸过去,边砸边骂:“你是不是贱?”
程肆一瞬间也收起了虚假的关切,随即也抛出了手里的排球,精准地阻击了王冕砸向她的球,两个球在空中相撞,发出沉闷的响声,然后飞向旁边。
程肆面无表情,冷声道:“先撩者贱。”
体育老师打完电话,注意到操场上不同寻常的动静,朝这边快步走来。
王冕阴鸷的眼神在老师和程肆之间反复跳跃了几下,最后他只掷下一句被反派说烂了的狠话:“你给我等着!”
“呵。”程肆轻蔑一笑。
这声笑在王冕听来,比千万句唾骂都来得更有侮辱性。
“怎么了?怎么不练球了?”体育老师走到操场边,叉着腰问道。
王冕又瞪了程肆一眼,悻悻地走到另一边。大家也都装作无事发生,回头接着练球。
沈嚣总算将上午错过的“格斗片”补上了。
他想起王冕刚刚气急败坏的威胁,以及程肆冷冷的呵的一声嘲弄,终于明白了李卯卯叫程肆“仙女霸霸”的原因了,这女生确实有气势,也特别有气人的本事。
因为有体育老师坐镇,所以体育课终于没有再起什么波澜。但程肆跟王冕在体育课再起纷争这事,又开始在各年级疯传。
这下,没人不倒吸一口冷气:好家伙,这个程肆到底什么来头啊?国外回来的就这么桀骜不驯吗?
莫非……跟沈嚣一样?
有学生想起高一时沈嚣“封王”的往事。
高一刚开学,同学之间都还不熟,那时的沈嚣看起来就是一个不好招惹的冷酷帅哥,班上男生中还有另外一个备受瞩目的人物——每天上学放学劳斯莱斯接送,身旁还跟着保镖,好像是拿自己照着“F4”里的道明寺打造的,作风相当浮夸的一个富家少爷。
富家少爷一开始其实是想结交沈嚣的,但不管他怎么跟沈嚣说话,沈嚣不但一脸冷漠,最后还直接烦躁地回了少爷三个字“你很吵”。
少爷习惯了平时一堆人跟在身后想结交他,这么不识抬举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面子扫地,他气急败坏,立刻摆出了平时的少爷做派痛骂:“你算什么东西,本少爷给你脸了是不是?”
说完还不够消气,他决定给沈嚣来一个狠一点的下马威:“你信不信明天我就让你从江夏消失?”
少爷说这话时,嗓门洪亮,掷地有声,班上所有同学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时大家都刚从不同的初中聚到一起,还不知道别人的底细深浅。
一开学按捺不住挑事的人挺多的,但口气这么大的还是第一个。
沈嚣转过头冷冷地看着少爷,第一次对他来了个挺长的注目礼:“如果你好好给我道个歉,你刚才说的话,我就不计较了。”
言下之意,你要是不道歉,就有些危险了。
少爷一怔——他的家世足以让许多人对他望而生畏,所以他说话根本就没想留余地,但他没想到沈嚣竟然比他还敢口出狂言。
李卯卯比较了解沈嚣,沈嚣一向秉承的原则就是“不惹事,但嚣张”,但刚开学,一场大战眼看就要爆发,他立刻上前打圆场。
他拍了拍沈嚣的肩膀说:“嚣宝息怒息怒。”接着又转头跟少爷说:“哎,哥们儿,怎么回事呢?好好说话啊,大家未来几年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带这么威胁人的啊。”
少爷被损了面子,已经气急败坏,对李卯卯的打圆场非但不领情,还转头立刻嫌弃地瞪了他一眼,轻蔑地说:“闭嘴吧你这个哈巴狗,你再多说一句明天也让你一起消……”
他话都没说完,沈嚣的拳头就落了下来——正中鼻梁,少爷一瞬间就鼻血四溅。
周围学生纷纷尖叫起来,主动跳出座位以免受到波及。
少爷捂着流血的鼻子,怒不可遏地问沈嚣:“你竟然敢打我,你知道我爸爸是谁吗?”
沈嚣上前一脚踹在少爷身上,少爷连人带椅子摔在地上。
“我管你爸爸是谁。”沈嚣一脸嚣张,“就算今天你爸爸是我都没用,你这个儿子我打定了。”
接着下去又是几拳,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冒牌道明寺连连求饶。沈嚣让他向李卯卯道了个歉,这事在他这儿就算结了。
可富家少爷没法迈过这个坎,丢人丢大发了。
当天放学,他就带了两个保镖在学校附近截住了沈嚣,准备一雪前耻。
那俩保镖都是孔武有力的人,但谁都没料到,沈嚣也挺厉害,没比他们力气小多少,关键是机智敏捷,没几分钟,就把他俩摔趴在了地上。
最后沈嚣活动了一下脖子,一步一步走近躲在保镖背后的富家少爷,少爷看着跟个魔鬼一样的沈嚣,害怕地退后了两步。
沈嚣看着他瑟瑟发抖的样子有些好笑,沈嚣停在原地,不耐烦地对富家少爷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有空好好读书,自己,就别装。最后一次忍你。”
那是富家少爷自打认识沈嚣,听到他说得最长的话。
随后两天,少爷照常上学,但整个人的气焰已经彻底不复从前了,连个小火星都找不着了。
又隔了两天,他就无声无息地从江夏退学了。
因为他回家就哭诉了这件事。少爷是家里四代单传,平时整个家族把他宠得无法无天。他家人看到宝贝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怒火攻心,直接派人查了沈嚣家,准备一锅端。然而少爷爸爸主动给他办了转学,少爷终于知道沈嚣说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是什么意思了。
沈嚣没有要对方退学的意思,但对方退学了,他也不关心原因。只是从富家少爷消失后,整个学校都开始疯传沈嚣把那个坐劳斯莱斯的富家少爷打退学的故事。
沈嚣在江夏的校霸之路,就由此轰轰烈烈地开启了。
这还不算完,又过了一阵子,一条视频新闻在江夏疯传。
那则视频新闻的标题是“年仅十四岁初中生起诉富豪父亲重婚”。
几年前,这个新闻在湘城曾闹得尽人皆知。如今时过境迁,有人将这个“旧闻”发在学校的投稿墙上,并特意指明里面打了马赛克的那个初中生就是沈嚣本人。
跟油锅里进了水似的,大家一片沸腾。
“我就知道沈嚣是个狠人!”
“原来当年看的新闻主角是我同学系列。”
接着又有人在投稿墙透露:沈嚣的爹,他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土豪”,而是本城超级无敌的“土豪”。
当年就因为这个新闻,他的公司股价连跌三天,损失足够全国贫困人口大鱼大肉地吃好几年。
这下,大家终于明白为何沈嚣撑得起他名字里的“嚣”字了——他这哪儿是平平无奇的嚣张啊!他这完全是个阎王啊,狠起来连自己亲爹和自己家公司都不放过,铁面无私、大义灭亲的真阎王。
所以少爷或许不仅仅被打退学了,说不定连少爷家都被端了。
程肆回到教室里,心事重重。
体育课上王冕对郁树的欺辱不会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郁树原本可以在江夏安安静静地度过他的高中生活,却因为她而彻底惹恼了王冕。
王冕当众惹事还好,但如果他使阴招呢?
程肆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椅子拖地的刺耳声音。王冕回来了,郁树站起身,方便让王冕进自己座位。王冕踩着郁树的椅子进去,坐下后又踹了一脚他的桌子。
但没想到踹得过于用力,桌子往前面一倒,直接撞在了沈嚣身上。
沈嚣正侧坐着喝水,被桌子往前顶了一下,差点呛到。
“哎哟,不好意思我嚣哥。”王冕没想到会误伤别人,而且误伤的还是这个阎王爷。他立刻拍着沈嚣的背紧张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刚刚是误伤,要不你踹我一脚?”
程肆大开眼界,她算是亲眼见识到了电视剧里那种古代佞臣的校园版。
被桌子撞那一下不疼,这要是别人撞的,沈嚣也就过去了。但看过王冕恶劣行径的沈嚣,不管他多殷勤小心,沈嚣都懒得跟他装熟,也懒得跟他说话。
“来来。”王冕见沈嚣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他一眼,立刻把刚在超市买的饮料举到沈嚣面前,“嚣哥消消气,消消气。”
沈嚣低头看了一眼饮料,没接。
王冕有些尴尬,但依然保持笑容看着他。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最后,沈嚣回过头不再理他,王冕舒了一口气坐下。
程肆算是明白李卯卯说沈嚣才是校霸的原因了。原来她同桌确实是校霸,连王冕这样的恶人也要看其脸色。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恶人自有恶人磨。
程肆心里一动,突然有了个奇妙的想法:她是不是可以向校霸下个单?
二三节是政治历史课。
上完体育课“元气大伤”,很多人进入养生模式。
沈嚣也竖着书本,进入埋头大睡状态,不知道是学习太好,还是不在乎。
程肆知道,一旦她考试成绩不理想,她舅舅准会给她弄一车补**师来,所以她上课万分认真,不敢掉以轻心。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程肆合上课本,插上笔盖。她想去上卫生间,但扭头看到她同桌,完全是没打算醒的样子。
程肆忽然觉得自己让位让错了。谁知道她同桌会不会经常这样睡觉,那她以后出入岂不是挺不方便?不管了,她总不能连个来去自由都没有。
程肆站起身,稍用力地推沈嚣椅子靠背,希望睡梦中的他能感应到,稍微往前让一下。
结果这一推直接就把沈嚣给推醒了。
因为是来自后方的力,所以沈嚣一开始以为又是王冕作怪。
他抬起脑袋不悦地往后瞪去,然后瞪到了站在身后的程肆,程肆看了他一眼,这起床气还挺大?
但她又不可能像王冕之前碰到他那样,对他一顿阿谀奉承,所以她也面无表情地立在那里,无畏地瞅着他。
“哦——”沈嚣立刻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他轻咳了一声,懒洋洋地站起身给程肆让路,并说了句“不好意思”。
男生因为刚睡醒,还有轻微的鼻音,没想到同桌这么礼貌客气,程肆也客气地回了句“谢谢”。
路上,程肆更觉得她的想法有戏。
据她观察,沈嚣是个挺干净的校霸,就是挺讲道理,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什么坏事都干的恶霸。
那这就一切好说了。
第三节课下课的时候,程肆去超市买了一袋零食,什么贵她挑什么,毕竟要表达诚意。
上完第四节课,她掐着时间,快下课的时候,她在本子上写了“有事找你,放学晚点走”,推给了沈嚣。
沈嚣正在打游戏,抽空看了一眼,有些惊讶,啊?
再转头看了同桌,程肆正目不斜视地望着讲台上的老师认真听课。他游戏还没打完,没法写字,于是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老师一宣布下课,李卯卯立刻就转身凑过来看沈嚣打游戏,边看边赞叹沈嚣的手速、走位。
终于打完最后一局,李卯卯手舞足蹈地欢呼“漂亮”,周星野回头看了眼也连说“厉害”。
“咦?仙女霸霸,你还没走呢?”李卯卯收拾着书包问程肆。
“嗯,我有事找沈嚣。”
“啊?有事找嚣宝?”李卯卯停顿了一下,跟周星野迅速交换了一个好奇的眼神看了沈嚣一眼,立即双手抱拳双双告辞:“那我们先走。”
“哎……”程肆想喊住他们说“一起听啊”,但他们已经迅速地逃之夭夭了。
班上同学也走得差不多后,沈嚣手指轻敲着书桌,等待他同桌开口。
“是这样的,我想下个单。”程肆收好书本,轻咳一声说。
“下单?”沈嚣疑惑。咋的?他什么时候开启了接单业务?
“不是不是……是想请你帮个忙。”程肆立刻纠正道。
沈嚣不说话,好看的眼睛看着他同桌,示意她说下去。他这个仙女霸霸同桌可不像会轻易开口找人帮忙的人。
“你也看到了,体育课王冕对郁树做的事。”因为程肆跟王冕最初发生冲突时沈嚣不在,所以程肆又把郁树给她做证的事情跟沈嚣大概讲了一遍。
“这件事纯粹因为郁树帮我做证才惹祸上身,我觉得他挺无辜的,而且你看到了,他是那种被欺负了都不会吭声也不会还手的人。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罩着郁树。”
沈嚣算听明白了,他同桌还挺讲义气,不担心自己,反倒先担心起别人来了。
“当然,这个忙也不会让你白帮。”程肆立刻从桌洞里掏出那一袋零食,捧到他面前。
沈嚣看着这袋零食,想起上节课这女生提过来时,他还以为她是一个吃零食狂魔,原来是给他的?他看起来像个吃零食狂魔?
他托着下巴,漫不经心地看了眼零食,想到女生说的“下单”,慢悠悠地问:“这是……劳务费?”
“呃……也可以这么说吧。”
“我很贵的。”沈嚣坐地起价。
程肆当然不会觉得一袋零食就可以打发沈嚣,她早就做好了准备,这袋零食只是个示好的标志。
“没问题,只要你愿意帮这个忙,条件随便开。”不过看沈嚣同意了,她心里大石头落了地,豪爽得不得了。
沈嚣看着女生又眨巴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等他开条件。
他伸出手站起身,轻轻拿走女生手上的零食说:“行,以后想好了再说吧。”
“我事先说明。”程肆一把抓住沈嚣衣角,对这种没有当场谈好的条件格外谨慎,“你的条件不能违背伦理道德,不能违反校规,也不能……违背正义善良,我做不到的也不能强求我去做。”
沈嚣笑了,看到本来胆大如虎的女生露出谨慎如小猫咪的表情,他觉得还挺有意思。
“嗯。”他淡淡地应了下,拎着零食走了。
李卯卯跟周星野在篮球场等沈嚣。
看到沈嚣拎着一个袋子走过来,李卯卯冲上去,抢过袋子一看:“咦,这不是我仙女霸霸上节课后买的那袋零食吗?”
他瞬间想象出了一篇校霸和校花的长篇网文:“嚣宝,仙女霸霸找你……难道是……”
沈嚣知道李卯卯朝哪个方面想的,没搭理他。
但李卯卯说到这里又打住:“这也不可能啊,以仙女霸霸的性格,她不可能喜欢你啊……”
沈嚣一下噎住,他转头看李卯卯,周星野扑哧一下笑了起来。
“不是不是。”感受到沈嚣的恶狠狠的凝视,李卯卯立刻连连辩解,“虽然嚣宝你帅气逼人,喜欢你的人不计其数,但是,仙女霸霸跟你也是差不多的类型,都属于酷得没边的那种,你知道吧,所以我的意思是感觉这不是她能做出的事。我可完全没有你不值得她喜欢的意思。”
“她请我帮忙罩着郁树。”沈嚣懒得听李卯卯废话,直截了当道。
“啊……怪不得,怪不得,这就说得通了。”
沈嚣抢过袋子,拿出两块巧克力,递到李卯卯跟周星野面前。李卯卯接过,伸长脑袋还想看看袋子里有什么可以挑,沈嚣已经又合上了袋子。
“……”
“你那么大一袋子零食就分我两块巧克力啊?”李卯卯边撕开袋子边不满道,“你不是不吃零食的吗?”
“知足吧!”周星野洞若观火般接话道,“有巧克力吃就不错了,说不定这块巧克力都不是白吃的。”
“聪明,劳务费。”沈嚣淡淡道。
“什么?”李卯卯把巧克力递到嘴边,停顿了下,谨慎地问,“什么劳务费?”
“以后罩着郁树的劳务费。”
“就这?”李卯卯咬了一口巧克力,“嚣宝你不厚道啊,仙女霸霸给了你那么多劳务费,你就分我们俩这么小一块巧克力,你这老板有点苛刻。”
沈嚣不理他,拎着袋子慢慢地往前走,李卯卯在后面跟着闹:“你让我看看袋子里的零食,好歹让我再挑点什么,吃饱了才能干活吧?”
“你饿死鬼啊,没吃过零食?”沈嚣不耐烦道。
“我没吃过仙女霸霸给我买的零食啊!”
“滚!”
周星野握着巧克力,迈着长腿,优雅地走在一边跟着他俩,笑望着这两人,一个臭脸无奈,一个耍宝可爱。
温柔的光将三个人的影子拉长,落日在天边将天空染成金黄,绚烂而美好。
(点击下方免费阅读)
关注小编,每天有推荐,量大不愁书荒,品质也有保障, 如果大家有想要分享的好书,也可以在评论给我们留言,让我们共享好书!
美美配资,和兴网配资,旺牛配资提示:文章来自网络,不代表本站观点。